“我看着那孩子也不错,安安静静地,也不聒噪。”长公主放下撑着额角的手,“你知道我是最讨厌话多的人。”
又接着一声叹气:“长得也挺好看,怎么就入不了正儿的眼?”
闲云忙安慰道:“二人相处还是太短,仅凭一顿饭也看不出什么,公主日后多让温小姐来府上坐坐,这一来二去,两人碰面的机会多了,感情自然就来了。”
“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,正儿那性格你还不了解?”
闲云无奈轻笑:“世子爷眼光是极高的。”
长公主气得不轻:“温情这样的看不上,我看他要找个什么天仙。”
“谁要找天仙?”
随着一声浑厚的嗓音传来,门帘被掀开,披着黑色大氅的国公爷大步走进来。
原本靠在迎枕上的长公主见他回来了,便起身迎上去。
“今儿怎地回来这么早?”
霍战年站在她面前,展开双臂,任由她解开身上的大氅:“军营那边今日无甚紧要事便早回了。”
长公主将解下来的大氅递给一旁的闲云。
随后问他:“可用过晚饭。”
“用过。”
霍战年净了手,拉着她在一旁坐下来。
“不开心?谁惹你了?”
长公主亲手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,轻叹口气:“你说咱家正儿都二十了,身边连个姑娘都没有,隔壁那个孙子都有了,我哪点比她差?”
隔壁府邸住着乾乐郡主。
静昭长公主比乾乐郡主还年长一岁。
但人家孙子都半岁了,每每一想起这事,她就心塞。
“咱家正儿哪点比她家韩松差?”
韩松,韩家世子爷,也是韩序兄长。
乾乐郡主生了三个孩子,老大韩松,老二韩序,老三是个姑娘,韩家嫡小姐韩沁月。
静昭长公主一直想生个女儿,但生完霍延麟之后,肚子就没了动静。
为了这事,没少受乾乐郡主的气。
明明知道她馋女儿,还没事抱着沁月往她跟前凑。
现在又因为孙子压她一头,长公主气闷得很。
听了她的话,国公爷好笑地劝他:“姻缘这事急不来,而且咱家老大的主意可比韩家那小子主意大多了,乾乐一句话,韩松就娶了郭家的女儿,你一句话能让咱家老大娶温家姑娘?”
“他还娶呢?今日个温情来,那么一个娇滴滴如花似玉的姑娘站在他跟前,他就抬了抬眼皮,说了一句客套话,然后什么都没了,我看着就来气。”
长公主越说越激动,最后蹦出来一句,“你说他该不会不喜欢姑娘吧?”
国公爷乐了:“话本子看多了吧?”
“可他天天不是大理寺就是练武场,天天和一帮子爷们在一起,我就担心......”
“担心多余!”霍战年牵了她的手,朝内室去,“想那么多作甚?孩子们的姻缘由他们自己做主,不用着急,该来的总会来。”
“可什么时候来?我还着急抱孙子呢。”
“你还年轻,急什么?”
国公爷随后又道,“别和乾乐比,她年纪轻轻当祖母,不老也让人叫老了。”
这句话瞬间愉悦了静昭长公主。
“国公爷说得有道理。”
......
冬天日短,转眼就到了冬至。
冬至对于大业朝百姓来说,是个很隆重的节日。
在这一天,各家各户吃水饺,祈求这个冬天平安度过。
苏令扬没回,临近新年,学院课程紧。
一到节日,店里人就少。
下午没事,苏令晚就开始调馅子包水饺。
苏母不喜欢吃肉水饺,她便包了素三鲜。
虾皮、鸡蛋,鲜嫩的韭菜,加了点刚炼好的猪油渣,香得不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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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鹭书院放假晚,他昨日刚到家。
一身深蓝锦袍,他原本就白,此刻更是衬得面如白玉俊美无双。
他站在门口,看着从厨房里走出来的苏令晚,视线落在她略显清瘦的脸上,微微一皱眉:“怎么瘦了?”
此刻店里无人。
苏令晚解下身上的围裙,抬脚迎出来:“回来了。”
“嗯!”韩序的视线依旧在她脸上,眼尖的发现她眼角的疤痕,虽然已经很浅,但还是被他一眼发现,“怎么弄的?”
苏令晚迎他往里走:“自己不小心弄的。”
韩序一把拉住她的胳膊,将她扯回自己跟前。
他个子极高,苏令晚被他矮了一个头多,他微微附身下来,抬手撩起她的额前的刘海,仔细看那伤口。
越看眉头皱得越深:“差一点就伤了眼睛,怎地如此不小心?”
他挨得极近。
苏令晚不自在地想往一旁躲,但胳膊还在韩序手里,她挣扎了一下:“你先放开我!”
韩序凝眸看她,手未动。
苏令晚轻轻瞪他一眼,挣扎着想将胳膊从他手里弄出来,两人正拉扯着,一道咋呼声自门口传来:“干嘛呢干嘛呢?你给我把手撒开!”
韩序一回头,见门口站着一胡子拉碴的‘老头’。
不认识。
视线越过对方,落在站在他身后的一身绯色官袍的男人身上时,神情一怔。
“三哥?”
在面馆遇到陈知知,韩序的确很意外。
在他印象里,他的这位表哥可不是会踏足这种街边小店的人。
更何况今日已经大年二十九,明日就是除夕,他身上依旧穿着官袍,这是刚从大理寺出来还是?
而他身边的苏令晚,在看到程墉和陈知知出现的那一刻,就使劲一挣,将自己的手腕从韩序手里挣脱出来,安静地站到一旁。
陈知知眸光淡淡地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,面沉如水。
只有程墉,气得双手叉腰站在韩序面前,怒声质问:“你谁呀你?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?谁给你的胆子调戏我妹子?”
韩序睨他一眼,轻挑眉梢,双手环胸:“你谁呀你?哪来的便宜哥哥?”
“你你你......”程墉气得一张脸通红。
眼瞅着两人要吵起来,苏令晚忙站出来打圆场。
“韩序,这是程大哥,隔壁画楼老板。”
苏令晚又指着韩序对程墉道,“这是韩序,骠骑大将军府韩二公子。”
程墉一听,回头看向依旧站在门口的陈知知:“呵......竟是你家亲戚。”
陈知知抬脚走进来。
苏令晚看他一眼,见他脸色冰冷,不敢再说话。
倒是韩序,大概是见惯了他这副冷冰冰的模样,唇角勾着笑娴熟地打招呼:“三哥,你怎么来这儿了?”
陈知知停在他面前。
韩序个子很高,但陈知知还要比他高上几分。
他单手背后,垂眸看着他,淡淡出声:“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“昨日晚上,书院今年放假晚。”
韩序一边说着话一边引着陈知知朝一旁窗户前的位置走去,他还不忘回头交待苏令晚,“小九,泡壶茶来,我都渴了。”
小九是苏令晚闺名。
她以前在苏家排行行九,所以被韩序唤作小九。
除了祖父和爹爹之外,也只有他这么叫她。
他的语气熟稔而自然。
两人之间像是极亲密的关系。
陈知知脱了官袍外面的黑色大氅,冬安今日没跟来,他将大氅拿在手里,随后抬眸看向苏令晚。
正要去泡茶的苏令晚,眼尖地见他手里抱着大氅无处可放,忙放下手里的茶壶走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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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佛门圣地,却被你们用来打闹玩笑,苏家当真是好教养!”
陈知知不轻不重的一句话,彻底让苏令娴慌了神。
她今年刚满十九,已经许配太子做侧妃,今年开春就要入嫁东宫。
虽然是太子侧妃,但对于苏家来说,已是飞上枝头变凤凰。
若在这之前,苏家传出不好的言论影响到她的婚事,那对她来说就是灭顶之灾。
思及此她忙道:“世子教训得是,是我们考虑不周,四妹妹行为莽撞无礼,待我回府定会禀报父亲,让他重罚!”
一向骄纵的苏令娇一听,立马不乐意地大叫起来:“凭什么罚我?苏令晚这个贱人......”
“闭嘴!”
苏令娴脸色铁青,她示意身边的大丫鬟捂住苏令娇的嘴巴,随后向陈知知告辞,领着一群人急匆匆地走了。
犹如一阵风,一群人很快走得无影无踪。
陈知知这才微微偏眸看向站在角落里恨不能当鹌鹑的苏令晚,视线扫过她被抓成鸡窝似的头发,什么都没收,抬脚就走。
走出去几步,又停了下来。
见苏令晚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,剑眉一拧:“还傻站着做什么?跟过来!”
声音不大,却极沉。
透着几分让人无法拒绝的威慑力。
苏令晚抬头看他一眼,犹豫了一下,乖乖地跟了上去。
穿过几道廊子,又走了一段小路,最后停在一座小院前。
陈知知推门而入,苏令晚看了一眼院子,不敢往里进。
见身后又没了动静,陈知知回头看她,一双冷眸将她的心思全部看透。
“怎么?我难不成是洪水猛兽能吃了你?”
苏令晚:“我没那么想......”
“那就进来!”
陈知知抬脚进了屋子,苏令晚咬咬牙,抬脚跟了进去。
这是一间禅房,里面烧着地暖,布置得干净雅致,更重要的是窗前有个梳妆台。
陈知知站在门口,看了一眼梳妆台,朝她示意地抬了抬下巴。
苏令晚这才明白他带她来的目的。
小脸一红,她轻声说了句‘谢谢’便走过去坐了下来。
待坐下后,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苏令晚脸更红了。
何止是狼狈?
简直就像个疯子。
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陈知知,见他已经在一旁的小榻上坐了下来,手里不知从哪儿找了本书在看。
见他并未看她,苏令晚这才放下心来。
她拆了凌乱的发髻,拿起一旁的梳子轻轻地梳着长发,梳好之后娴熟地给自己盘了一个单螺髻,她伸手去拿放在一旁的发簪,一不小心发簪落了地。
只听见‘啪’地一声脆响。
她看着断成两截的白玉簪子,整个人都傻眼了。
没了簪子,她怎么绾发?
有脚步声靠近,苏令晚抬头去看,只见原本坐在那边看书的陈知知抬脚走了过来。
她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,直到对方走到她身后......
他离得她极近,鼻端好似闻到他身上独有的松木气息。
苏令晚手一抖,原本绾好的发髻又四散开来。
黑发散落,披了满肩满背。
就像上好的黑色绸缎。
陈知知垂眸,看着眼前的一幕,深邃的眸底滑过一抹暗芒,背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,但最终被克制。
禅房内,一时寂静无声。
苏令晚的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‘扑通扑通......’一声接着一声,越来越快。
直到头顶伸过来一只大手,吓得她猛地一下站了起来。
却不料这一动作直接将她拢进对方怀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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