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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重生后,蛇蝎美人她被哥哥掐腰宠》是难得一见的高质量好文,明翙明禛是作者“明月落枝”笔下的关键人物,精彩桥段值得一看:前世,我嫁给七皇子,陪他隐忍蛰伏,用家族资源帮助他登基。可建立新朝后,我被丈夫陷害,让众人见证我被恶人凌辱。立后大典上,我从宫墙一跃而下,再睁眼,我回到了年少时。这一次,我要好好对待我的家人,让祖母安心,送哥哥走上权力巅峰,保护好府里的姐姐妹妹。至于那忘恩负义的皇子,我也会让他付出血的代价。...
《优秀文集重生后,蛇蝎美人她被哥哥掐腰宠》精彩片段
谢云绮心计深沉,城府极深,极擅长隐忍伪装,看似不受宠,被逐出了皇宫内院,实则他早就在外韬光养晦,培植起自己的势力……不光是朝堂,江湖上也有他的人手。
他正是靠着这一次的救命恩情,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,从此让她魂不守舍,之后便是长乐公主的马球会上,他惊艳出场,却又故意被人侮辱,做出一副弱者姿态,让她跳出来替他解围,对他产生了怜爱之心……最后一发不可收拾。
谢云绮,当真是将人心拿捏得透透的。
只可惜,她再不是从前那个蠢笨的为了爱情不顾家族的明翙了。
这一次,她岂会再上他的当?
“不提他也罢。”明翙将笔墨纸砚拿出来,递给明絮,真心实意道,“五妹妹日后有什么喜欢的东西,尽可来找我要,若是书上有不懂的,也可以来问我。”
明翙自小聪慧,学什么都快,族中专门请来的老师说什么教什么她总是一点就通,因而养出些孤傲不羁的性子来,心气儿也越发的高。
明絮内心钦佩她,却也不敢靠近她,今夜手里抱着她送的笔墨,一时忐忑不安,“谢谢四姐姐,我……我知道了,夜深了,我还要去母亲处请安,就先回去了。”
明翙笑了笑,“去吧。”
她知道,明絮绝不会今夜便踏踏实实接纳她,她想收服明絮的心,还需徐徐图之。
送走明絮,知书谨慎的将熏笼上大氅收起来,挂在紫檀木的衣架上,做完这一切,悄悄打量一眼支颐靠在罗汉床上的明艳女子,也不敢轻易靠上前询问自家姑娘要不要就寝,她局促不安,欲言又止,踟蹰不前,红着脸颊,像一条被主人抛弃而不知所措的小狗。
明翙从前在知琴知棋的撺掇下,没少苛待她,这会儿实在愧疚至极。
她定定的望着她惴惴不安的双眼,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,问她,“今夜雪大,我一个人睡有些冷,好姐姐,你能不能陪我?”
知书浑身都绷紧了,闻言惊愕的抬起睫毛,“姑……姑娘……奴婢……奴婢不敢……”
以前都是知琴陪她,知书只在外头做些端茶送水的活计,她乍然同她亲近,她的确是不敢的。
“好啦。”明翙跛着脚走到她身前,叹口气,将她抱进怀里,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,温热的泪水直接夺眶而出,“知书姐姐,你曾说你最大的梦想便是与我一起饱览名川大海,从拥雪关回燕京后,年岁大了,便躺在自己的房里,枕墨为书,修养身心,做个好梦。不如,从今日起,你便改了这个名字,就叫墨书,好不好?”
“姑娘……奴婢何时说过这话来着……”
“你说过,你大概是忘记了,你别怕,我都帮你记着。”
知书微愣,不知自家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了,怎么说着说着还带了哭腔?
她哭了么?为什么哭?是不是腿伤还疼?
她急着要去看明翙腿上的伤,明翙看着她焦急担心的神色,心中又悲又喜,眼睛又红了一圈儿。
“墨书姐姐,不用看了,我的腿没那么疼。”
知书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
姑娘不让她伺候,还拉着她一起上了床,躺在温暖的锦衾里,她心跳如雷鼓,嗅着身边姑娘身上柔软馥郁的清香,怎么也睡不着。
唯有明翙睡得极好,她用手揽住墨书的腰肢,感受着那温暖的体温,很快便入了梦。
梦里墨书的尸体冷冰冰的,被井水泡发得不成人形,纷扬的雪花落在她尸身上,她孤单寂寞的一个人躺在老井边……
她仓皇无措的跑过去,扑到墨书怀里,极力想看清她的脸,可怎么也看不清。
再之后,她满脸泪痕的醒来,呆坐在床上愣了许久的神。
“姑娘可是醒了?”有人打起帷帐,露出一张精明又讨喜的小圆脸,她身上穿着一等大丫鬟的紫色绣梅花绫袄,底下是一条石榴红的长裙,脖间围着一条兔毛围脖,粉面桃花,柳眉纤细,打扮得格外精致,“知书那臭丫头真是没个分寸,竟敢上主子的床,奴婢一大早便罚她跪在外头了,姑娘别生她的气,她一贯这般不懂事,上不得台面的。”
说着,她动作麻利的上前来扶她起床,也不管她这个做主子的让没让她动手。
明翙皱了皱眉,将手从她手心里抽出来,眼神冰冷的看她一眼,“知琴,把手拿开。”
知琴满脸奇怪的看着自家姑娘,总感觉从昨儿起,姑娘便浑身不对劲儿。
可她在明翙院子里一贯嚣张惯了,莫说底下的丫头嬷嬷们都得服她的管,便是明翙也只能被她拿捏得份儿,她比自家姑娘还要年长好几岁呢,一个黄毛丫头,她有什么好怕的。
“姑娘,可是奴婢哪儿做错了?您且仔细说说,奴婢也好改。”话倒说得好听,语气却半点儿没有认错的意思。
明翙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十五岁事事任人辖制的小丫头,她在燕王府做了二十年王妃,什么女人没见过,她还跟谢云绮上过战场见过无数尸山血海,也同他与那些诡谲无情的朝臣们斗过狠,一个小小的大丫头,她如今还不放在心上。
她自顾自从床上下来,也不让她动手,自己将外衣穿上,坐在铜镜前,不怒而威的笑了一声,“我告诉你,你错在哪儿,你错就错在奴大欺主,以为我这个主子年纪小不中用,便了不得了,以为自己才是我这院儿里的主子!”
听了这话,知琴虽疑惑,却也委屈,声音也大了几分,“姑娘说我奴大欺主,可有证据?奴婢尽心尽力伺候姑娘,从未有过差池,没想到姑娘竟这样冤枉奴婢!”
明翙眯了眯眼眸,眼底寒意四散,“你还敢跟我顶嘴?与主子顶嘴便是大错!”
这下,整个院儿里的丫头们都惊动了,明翙索性让所有人都进来,凉凉道,“还有,让墨书不必跪着,昨晚是我让她陪我同睡,她并未犯错,就算她有错,我院子里的丫头该怎么处置也该由我这个主子来做主,而不是你一个丫鬟,如此僭越大胆!”
吕氏又道,“明翙一来,老夫人请的那学富五车的大儒便要入侯府教学了,到时姨母给你争取争取,让你也能跟着一道读书去。”
甄宝珠瘪了瘪嘴角,“同她们一起读书,宝珠不愿。”
吕氏恨其不争的敲了敲她的脑袋,“你傻啊,若能一同在侯府的家塾读书,你也能多认识认识侯府里的小辈,更何况——”
甄宝珠抬起眸子,“何况什么?”
吕氏道,“这次老夫人请的家塾老师乃是名震涧西的周先生,他可是大宁最有才学之人,掌管着天下学子向往的白马书院,若非与老夫人有过命的交情,放眼整个大宁朝,谁能请得动他来做家塾老师?宝珠,你别不知足,到时到我们家来读书的,不止府上的公子姑娘们,还有不少别家的少爷姑娘。你若不能成为世子夫人,也可趁机多识一些其他府上的公子,到时也好另做婚配,姨母对你的期待可是高嫁。”
甄宝珠这才燃起一些斗志,在她看来,安陆侯府这些年轻姑娘都太过单纯没有志向。
许是姜老夫人御下松弛有度,倒叫底下的姐妹们没有别家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心斗角。
而甄家大爷一房除了正室夫人,还有十几个妾侍姨娘,通房更是不计其数。
为了争宠献媚,大家不择手段,花样百出,她自小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,很难保持赤子之心。
“那宝珠听姨母的,去家塾好好读书。”
“这才对,女子读书虽没用,可你若有些才华,才能更好的嫁进高门,你可明白?”
甄宝珠低了低眸子,乖巧道,“嗯,宝珠明白。”
……
明翙没想到因自己一句话,便让祖母如临大敌。
甄宝珠走后,长嫂温玉茹便踏进了她的小院儿,美其名曰过来看看她的新院子,实则是专门过来旁敲侧击问她知琴与张管事私情一事她看了多少。
不怪祖母如此看重此事,专门委托温玉茹前来,只因府中其他姊妹都还未婚嫁,只有大姐姐与赵国公府的世子爷定了婚约,年后初春才成婚,府上唯一一个年轻的懂男女之事的,也就长兄明朔的妻子温玉茹。
而她自己也才刚刚十五,正是如花儿一样娇嫩的年岁,别说议亲,旁的外男都很少见,若当真见了下人们的奸情被传出去,于她的闺誉有碍。
早已经了人事的明翙无奈一笑,眨了眨眼,无辜道,“我也就瞧见他们二人抱在一起,不知干些什么,便没再看了。”
温玉茹嘴角微抽,紧张道,“那四妹妹可看见他们抱在一起做别的什么没有?”
为了避免麻烦,明翙只得摇头。
温玉茹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,笑道,“那就好,别叫那些下贱的奴婢污了妹妹的眼睛才是。”
明翙神色如常,半点儿害羞的意味也没露出,让温玉茹更加放心她没看到什么。
她与明翙交集不多,刚嫁进府时,曾与这丫头见过一面,当时便觉得这丫头长了一副祸水容貌,好在是养在安陆侯府,这若当真是个孤女流落在外,还不知是个怎样的苦命人。
后来明翙去了涧西,她与这位养在府上的姑子就更没什么关系了。
不过明翙却对这位长嫂记忆深刻。
她是大学士温家的嫡长女,嫁入侯府五年,却一无所出,但她富有学识,生得花容月貌,温柔又没脾气,在府上仿佛一个隐形人,平日里也只在大哥哥的院子里不怎么出来。
她的性情太过平淡,没有一点儿斗争之心,以至于吕氏很容易便拿捏住她,晨昏定省定规矩,样样不少,若是寻常贵女早就忍不住要发脾气的,偏这位长嫂温和得像一汪温泉水似的,半点儿怒气也无,她没有野心,像条咸鱼,自己院子里的人也不管,是以到后来吕氏也放弃了她。
明翙曾经对这位长嫂,没有半点儿喜欢。
再加上有吕氏从中挑拨,她更加觉得温玉茹是个不会下蛋的废物。
后来,明家出事那会儿,二哥远在边关。
府上男人们几乎都不在,她是咸鱼长嫂,却是第一个站出来,在无数持刀拿剑的禁卫军面前,面不改色的护住了家里的弟弟妹妹们。
她被带去了大理寺大牢,直到二哥从边关回来,明家得以沉冤昭雪,她才被放出。
那时,她肚子里怀了三个月的孩子已经没了。
回家那日,明家阖府上下去接她,她浑身是血的从大牢里出来,脚步蹒跚,后背佝偻,身上瘦得几乎皮包骨,一步一个血脚印的走到长兄面前,在长兄伸出手之际,昏倒在地。
明翙清楚的记得那天是个艳阳天,无数冻云静静地挂在天上。
大理寺监牢外,阴鸷无情的长兄明朔在抱紧怀里女子时,瞬间红了双眼。
就连谢云绮也对她说,温氏并非没有气节,她只是被明朔宠得没了脾气,若一个女子能有这样一个事事为她着想的夫君,她能有何惧?
明翙也曾浓情蜜语的倚在谢云绮怀里,问他,他会不会一辈子爱她疼她宠她?
谢云绮那时怎么说来着,时间太久,岁月漫长,她却已经记不太清了。
明翙目光恍惚了一瞬,心底那点儿难以言说的苦涩变作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压在那些往事上,她讥诮的勾了勾嘴角,幸好,她再不必跟从前一样,做那个被欺骗了感情的笨蛋,这辈子,她若要再嫁,定要嫁一个全心全意只爱她的男人。
“我就只是过来随便看看,现下既已无事,那嫂子便先走了,四妹妹才来燕京,好生歇息,腿上的伤也要注意,莫要留下病根儿才是。”
明翙深深看着她,对她灿然一笑,“嫂嫂,慢走。”
温玉茹觉得挺奇怪的,明翙性子古怪,寄人篱下时间久了,难免多疑敏感,又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,对人对事颇有些骄纵,怎的今日看起来,却格外沉稳端庄?
明翙见温玉茹一脸疑惑,忍不住轻笑一声,提醒道,“对了,嫂嫂。”
几个丫鬟都比明翙年岁大,懂得比明翙多。
“啊,这可是——”
知棋连忙捂住她的嘴,嘴角恶狠狠的抿起,“你说姑娘怎么能不宠墨书?此事若是传出去,只怕姑娘这辈子也别想嫁个好人家!”
知画瞪大了双眼,着急道,“那我们该怎么办?总不能让墨书一直骑在我们头上。”
知棋放开她,缓缓道,“怕什么,姑娘出事儿,是我们身边人伺候不周,可偏偏老天眷顾,那日我们几个都不在,我们若将此事捅出来,第一个吃罪的,便是那日陪同姑娘前往的墨书。”
知画原本还忐忑的心神终于冷静下来,她想了一会儿嘴角一动,眼神晶亮无比,“不如,我们将此事闹大些罢?”
知棋正有此意,她手里攥着这个情报,还没禀给吕氏。
此事事关重大,她要从吕氏那儿狠狠敲一笔再说。
……
明日便是马球会,便能再见谢云绮,明翙夜里怎么也睡不着。
上辈子那二十年沉浮的画面一幕幕在她脑海里翻涌着,窗外夜色无垠,无边的黑暗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。
她想起自己最后那一跳,那跌落城墙粉身碎骨的痛苦,还有甄宝珠对她的那一抹胜利者的微笑。
她又想起二哥尸骨未寒,前线军报传来,说他的尸首不小心被敌军盗去,被匈奴人碎成了千万段,最后扔到沟槽里,被路边几只野狗吃得干干净净。
堂堂一军主帅的尸首何以被敌军如此轻而易举盗走?
分明是有人故意给敌军消息!
她没办法去细想,只要一想到这一切都是谢云绮的手笔,她便满心悔恨,滔天的仇恨飞快充斥着她的胸腔。
她心如刀绞,满眼泪光,再平静不了,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来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。
“墨书——”
嘶哑的嗓音里含着哭腔。
墨书一听,忙从睡梦中醒来,擎着一盏昏暗的灯烛快步走到拔步床前,将厚厚的帷帐掀开。
床内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,姿容昳丽,不施粉黛,已然芳华绝代,更何况,她还落着泪,实在叫人心生怜惜。
她忍不住放柔了声调,“姑娘怎么了,可是被噩梦魇着了?”
明翙心绪起伏了许久,喉咙里哽咽干涩,她抬起湿漉漉的双眸,伸出手去,“我睡不着,扶我出去走走吧。”
墨书想着怕是明日要去长乐公主的马球会,姑娘心底紧张,怕在马球会上出错被人耻笑,因而才睡不着。
她笑了笑,安慰道,“姑娘别担心,明日世子也在,姑娘只要安安静静地跟着流程走,便不会行差踏错。”
明翙听墨书说了会儿话,心情才稍微好了些。
她并非害怕参加皇家宴会,不过是想着这辈子第一次见谢云绮,心头不安罢了。
她知道天命不可违,自然也明白事在人为。
谢云绮上辈子能从一个落魄的七皇子一跃成为至尊九五,除了明氏的鼎力支持,也因他自己的确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才,这辈子,即便她重生回来,也只是个囿于闺阁的女子,如何能将他的野心一点点儿拔除?又怎么为自己上辈子报仇雪恨?倘若他这辈子依旧成了皇帝,那烈火烹油富贵百年的明家岂不是又要走上辈子的老路?
明翙嘴角紧抿,神情一寸寸冰冷。
她绝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!
墨书拿来温暖的披风披在她身上。
如今,她在这儿坐了一会儿,看着二哥孤单身影,又想起他被碎尸万段的结局,越发想让他幸福快乐地过一世。
她打定了主意,这辈子无论如何也要撮合二哥和陆姐姐。
“二哥。”她亮着眼,眼底澄澈干净,乌黑的瞳孔好似两枚透明的墨玉,“明日我替二哥选个漂亮又性情好的嫂嫂,可好?”
明禛几乎是立刻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眉心,“不用你操心。”
明翙捂着额头,咕哝两句,坐回熏笼上。
她又想起陆姐姐后来来明家退婚,支支吾吾跟她说,“你二哥不行。”
二哥不行,二哥哪里不行?
她悄然抬起眸子,从头将他看到脚,又将视线定在某处。
其实隔着厚厚的锦衣,什么也看不到,但明禛还是敏锐的察觉了她的目光,沉下脸,“出去。”
孩子大了,有些事到底不方便,像这般,半夜还孤身一人留在他房中便十分不合礼数。
明翙咬唇,明禛毫不留情道,“回去睡觉。”
明翙无奈,只得穿好披风从书房出来,曾经她就住在春山苑与二哥一起长大,如今大了,也是该同二哥避嫌了。
她笑着同长平打招呼,“长平,我先回了,你早些歇息。”
守在门口的长平微愣,似乎没想到四姑娘临走前竟会同自己打招呼,他急忙微笑颔首,“四姑娘慢走。”
明翙踮起脚尖,拍拍长平的肩膀,笑眯眯道,“让长安也注意点儿身子,别太劳累。”
长平想起还在外奔波的长安,嘴角笑意加深,“谢姑娘关心。”
明翙只身进了雪里,潇洒地向后摆摆手,语气比来时轻快多了,“别送,我自己走回去。”
长平是打算送的,不过四姑娘走得快,一会儿便没了人影,又逢里头的主子叫他,他只能先进了书房。
明禛这会儿没心情处理公务,将长安送来的厚厚一叠信纸拿在手里,低眸认真翻看着。
信里内容都是明翙这五年在涧西老宅的点滴,与他见到的这个明翙不太一样。
长安的怀疑有人将四姑娘掉了包,信上写得明白,四姑娘性子时而乖张古怪,时而沉默冷寂,与明絮不合,不听三房令,平日里不与人交际,时常只待在自己院子里读书习字,跟乖巧懂事几个字完全不沾边儿,而且她去了涧西之后,便怨恨明禛,再没向人提过他的名字。
如何来的,她十分想他?
明禛将信放下,抬起眼皮,“明日你负责保护阿翙,寸步不离。”
长平道,“是。”
明禛摆了摆手,让他下去休息。
长平走后,明禛又翻了翻那信纸,紧皱的眉头多了一丝犹豫。
他知道明翙腰后有一道月牙胎记,幼时可以随意翻看,现今若要看,却不大容易。
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可笑,自己养大的孩子,无论怎么变,都是他妹妹。
他怀疑谁,也不该怀疑她。
……
翌日,天还没亮,整个安陆侯府便热闹了起来。
明翙从春山苑回来后,便趴在床上睡了一会儿,等墨书来唤她,她也就清醒了,坐在梳妆镜前等着知棋给她梳发。
知棋不知昨夜去干了什么,看起来精神头不大好,进屋伺候也粗心大意的,一不小心便扯疼了明翙的头发。
明翙嗤了一声,抬眸看她。
知棋心虚地避开眼神,慌忙认错,“奴婢昨个儿没睡好,姑娘别生气,奴婢这就给姑娘好好梳头发。”
明翙没说话,淡淡地看她一眼,便让她继续。
就在这时,明翙走到她身边,抬手按住她的手背,扬起嫩白的小脸儿,对姜老夫人道,“祖母,这镯子是我昨晚睡前送给墨书的,并非她偷盗。”
墨书紧张的缩了缩脖子,跪在原地半点儿也不敢动。
知琴却是脸色一变,难以置信的转眸看向墨书,眉间几不可见地拢起一抹煞气。
她跟在明翙身边伺候已有十年,说不上尽心尽力,可明翙从小到大都很依赖她,所以她才能做她院儿里当之无愧的老大,底下的丫头小子们也都听她的,屋子里但凡有好物好吃的,明翙也总是第一个赏给她,为何才至燕京,明翙却转而对一个蠢笨的知书好了起来?
她心头抑制不住的窜出些愤怒,也不得不承认,她的确是一大早见墨书手上的镯子,便醋得发了火,还狠狠扇了那小贱人一巴掌,可此刻,看清明翙眼底对墨书明目张胆的偏爱,她突然有些慌了,“奴婢原不知是姑娘送给知书的……老夫人……奴婢冤枉……”
“不管是不是我送给她的,也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,你只当院子里没我这个主子了?”明翙轻笑一声,为知琴的离开,漫不经心地加了一把火,“还是说,你当真以为你与张管事的私情瞒得过我?”
此话一落,知琴猛地一颤,脑子里嗡的一声。
寿春堂中众人脸色也皆是一变,就连一向漠不关心后宅斗争的明禛也抬了抬锋锐的眉眼。
姜老夫人登时肃了脸色,“什么私情?”
明翙道,“她与张管事在我房里,被我瞧见了。”
杨嬷嬷惊得倒吸一口凉气,急忙回头去看老夫人,果见老夫人脸色越发阴沉,连世子的眉头也皱了起来。
只要不是闹着换院子的事儿,姜老夫人本也不大放在心上,她侵淫后宅多年,手底下管着无数丫鬟小厮,知书知琴这点儿丫头们吃醋争宠的小伎俩根本瞒不过她的老眼,寻常不闹到她跟前也就罢了,没想到,知琴竟然当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的面儿与管事偷情!在涧西老宅五年,没有她坐镇,还不知那些丫头们如何在阿翙头上作威作福,如此当真是触了她的逆鳞!
她眯了眯敏锐的老眼,“来人,现在便去将牙行的人叫来!”
今日正好,让她来替阿翙清理清理门户。
知琴早已如一滩烂泥摊在地上,牙行的人很快入了府,将哭闹着不肯离开的知琴带了出去。
吕氏听到消息时匆忙赶来,被寿春堂的气氛吓了一哆嗦。
见明翙倚在老夫人身边,祖孙二人不知道在说笑些什么,心头更是慌得直跳,好在知琴已是一枚废棋了,她被赶出侯府,也并未牵扯到她,明翙身边还有个知棋呢。
她定了定神,扯了个笑,走上前去问安,又客客气气的说,“四姑娘今日起得真早。”
明翙翘起嘴角,笑意却不达眼底,“比大伯母还是晚些,不过比大伯母来得早而已,祖母,不若日后阿翙来伺候你汤药罢?”
吕氏嘴角微抽,她这话说得仿佛她伺候老夫人不尽心似的,虽然她是偷懒睡了会儿懒觉,可这老不死的,每日觉那么少,她一个年轻妇人怎么伺候得过来?
她心头怨恨,面上却仍旧是慈善的微笑,“我是做儿媳的,这事儿本就是我的职责,四姑娘你就别凑热闹了。再说了,只有我亲手做的米粥,老夫人才肯吃呢。”
明翙转过脸,对上她殷切的双眸,冷笑一声。
米粥,就是她亲手做的一碗碗米粥,害得祖母身体越来越差,到最后只能躺在床上当个废人!
吕氏尝过权力的甜头,自是早就不甘心屈居人下。
祖母一日不放权,她便一日盼着祖母死。
以至后来竟对祖母下了狠手。
“阿翙有这份孝心,祖母心里很是高兴,不过你这丫头还未长大,还是多睡睡懒觉的好,能长身体。”老夫人抚摸着明翙的发顶,笑道,“你有空多过来祖母院儿里坐坐,祖母便已经很高兴了。”
屋中炭火热烈的燃烧着,一片暖意,青烟袅袅里,鬓发霜白的老人家面目慈爱。
明翙心中酸涩,一片难言的复杂,只恨不能一直窝在老人家怀里,对她述说自己的思念。
吕氏忙道,“老祖宗说得对,我看翙丫头眼下都有了青黑,想是刚来燕京水土不服还没睡好罢,也不知腿伤怎么样了,还是多歇息歇息才是。”
婆媳二人看起来格外和谐,老祖宗如今还是很宠幸吕氏,她一时半会儿动不了姓吕的,不过,她会让吕氏知道,什么叫因果报应,善有善报,恶有恶报。
明翙抿了个假笑,悄然握紧了拳头,“那阿翙先回去搬东西去。”
姜老夫人摆摆手,十分高兴,“去罢去罢,禛儿,你让人帮帮阿翙。”
明翙人才走到寿春堂门外,从廊下出来,便感觉后脖一紧,有人用手揪住了她的衣领,力气大得几乎将她提起来。
她缩着脖子,跟随男人的脚步走了许久,在寿春堂外的假山石下停住脚步。
她吃疼的抿了抿唇,忙侧过脸,“二哥,你弄疼我了。”
明禛脸色漆黑无比,修长至极的双眸覆了一层淡淡的寒霜,眉间紧拢如山,隐隐藏着一丝愤怒。
明翙不解的盯着他,二哥生得眉眼如画,雪粒纷扬的景色里,他美得不似真人。
她一时看呆了,有些出神。
有二哥这样郎绝独艳的美色在,她自小看到大,怎还会看上明禛呢?
“发什么呆?”
“啊?”
男人曲起手指落在她眉心,明翙吃痛的捂住额头。
其实二哥敲得并不疼,但她有意想同他多亲近,故意皱着小脸儿说疼得厉害。
果然,面色冰冷的男人动了动眼角,那温热的指腹便落了下来。
她舒服的扬起头,感受他难得温柔的揉捏动作。
寒风扬起她鬓角的一缕乌发,少女肌映流霞,娇艳尤绝。
明禛眸子讳莫如深的凝她一眼,手指僵了僵,轻轻放开她。
“洗?”明禛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,“你连洗它,都不配。”
明微缩着脖子,略一抬头,便看见男人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,她有些害怕得喘不过气来,哆哆嗦嗦地躲到明翙身后去。
明翙顿了顿,便移开身子,将她让出来。
明禛意外的挑了挑眼尾,没想到明翙没有圣母心的护着姊妹。
明微急哭了,小脸煞白煞白的,往地上一跪,“世子哥哥,我真的错了。”
“错了便要认罚。”
“我认罚,这就回去禁足!”
“禁足?”明禛冷笑,“你欺我春山苑的人,恐也是觉得我好欺负。”
明微慌忙摇头,“我没有!我真的没有!”
明禛面无表情道,“那便将你这只摸了狐皮的手,剁了罢?”
明微脸色一变,将双手藏在身后,“不要……二哥……不要……”
明禛冷笑一声,“阿翙初来燕京,你便同她争抢一张狐皮,日后还不知道要同她抢些什么,既如此,你今晚到我春山苑来,我教教你,该怎么同她做姐妹。”
那抹笑,连明翙都觉得渗得慌。
要不说她上辈子怕明禛怕得要命,多美的一张脸,多阴鸷的笑,还有多可怕的手段,仿佛一个天生的蛇蝎美人。
这会儿,她都有点儿同情明微了。
明微吓得晕了过去,长平叫了几个嬷嬷过来,把明微带走。
明翙心窝里一跳,“二哥,你真把三姐姐带走?”
明禛道,“嗯。”
明翙试探地问,“你不会……杀了她吧?”
男人声线清冷,“不会。”
在这院儿里的人,都知道世子动了怒火,谁不害怕?
明絮躲在角落里,小脸亦苍白着,不敢说话。
明禛没看她,只将沉冷的视线落在明翙凝脂般的小脸上,“箱子里还有一张上好的貂皮。”
男人这张脸生得太过俊美,明翙乍然对上他郎绝独艳的精致五官,呼吸凝滞了一瞬,不知怎的心跳忽然杂乱起来,她眼神闪了闪,移开目光,“其实,那张狐皮洗洗也能用……”
“脏了的东西不必出现在你面前。”
明翙听了这话又将目光移回来,望着男人英挺的鼻梁,咽了口唾沫,心底飞快涌起一股热流,二哥对她真的太好了,谢云绮从未对她这样上心过,她做了燕王妃,看似风光,可背后的心酸又有谁知道?
有许多年,她连一件鲜艳的锦衣都不敢穿,莫说这珍贵的一整张纯白的狐裘。
“二哥……”
“不用委屈。”明禛伸出大手,揉了揉她的发顶,蹩脚的安慰,“等寻到好的,我再让长平给你送来。”
明翙感动得泪眼汪汪,“好。”
她本就一双天生多情的桃花眼,看什么都深情款款的,如今这般泛起绯红涟漪,竟叫人移不开眼。
明禛眸光深沉的看了一会儿,眼底有浓稠到化不开的情绪,“是不是觉得二哥太狠?”
明翙摇摇头,又点点头,扬起少女明媚的笑脸,“但阿翙不怕。”
明禛俊脸上难得多了一抹笑意,“那就好,你只需记住,二哥无论如何,都不会伤害你。”
明翙抿唇,将他这话牢记在心底。
一场闹剧过去,明絮随便挑了一张白狐狸皮鹤氅,心惊胆战的在新月小筑坐了一下午。
她的心思不在读书嫁人上,也不怎么跟母亲学习如何管家理事,性情惫懒,迟钝不聪明,却是个十足的吃货。
明翙拿好吃的吊着她,她果然同自己越来越亲昵。
她留她晚上一起用膳,明絮这会儿心情才平复了下来。
姐妹二人坐在罗汉床上,热热闹闹的挑选明日去马球会要穿的衣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