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家中钱财虽然不多,却也不少,转移时动静肯定小不了...”沈维炳担心的说道。
“放心吧,只要交了买路钱,巡捕营,锦衣卫还有东厂什么都看不到。”
(朝廷规定兵马司巡捕是白天,夜晚是巡捕营,锦衣卫则是日夜都巡,没有时间限制。)
“如此,甚好!”
“妙啊!”
沈维炳,杨汝成和党崇雅纷纷朝张凤翔深施一礼,露出满意的神色。
京师,皇城外。
“王承恩,先不回宫了,去一趟顺天府衙门。”
“遵旨。”王承恩命令队伍转向,朝顺天府衙门缓缓前进。
大明有一百五十三个府,最高行政长官被称为知府。直隶顺天府和南直隶应天府的长官被称为府尹。
知府为正四品官,府尹则为正三品。
其他正三品衙门用铜印,唯独顺天府用银印,与封疆大吏的总督、巡抚一个档次。
顺天府尹王庭梅早就得到了消息,他带着府丞,治中,通判,推官,儒学教授以及统历等官员跪在衙门外迎接。
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“众卿平身!”崇祯没有立刻下马,而是坐在马上观察了一会。
王庭梅年约四十,消瘦的躯体外套着干净整洁的大红官袍,留着乌黑光亮的发丝,眉目俊朗,给人一种精神干练的感觉。
细看双目,流露着疲惫之色。
他手下的差役们更好不到哪去,一个个面黄肌瘦,不知是营养不良还是大病初愈。
若论哪个衙门的差事难办,顺天府当称第一。
京师有四贵。
皇室,宗亲,勋贵,朝臣!
这些人里面有实权的不怕他,没实权的职位比他高,怎么管?
看着憔悴的王庭梅,崇祯在记忆中搜索他的信息。
王庭梅是万历四十一年二甲出身,与被赐死的内阁首辅周延儒同科。史书对王庭梅的记录不多,只记录他在崇祯十七年五月十四日在南京当上了应天府尹。
是个可用之人!
在崇祯眼中,只要没投降建奴的人都可以用。
“陛下驾临顺天府衙,臣等不胜荣幸。”王庭梅见崇祯坐在马上没有动静,只能再次施礼。
“嗯,朕找你有要事相商。”
王庭梅不敢怠慢,急忙屏退其他人,把崇祯让进顺天府衙。
“不知陛下亲临有何指教?”
“朕问你三件事,你要如实回答。”
“是,臣不敢妄言。”
“截止到现在,京师鼠疫死了多少人?”崇祯死死盯着王庭梅的双眼,帝王威严瞬间笼罩对方全身。
王庭梅面露为难之色,不是他不想说实话,是数据太难统计了。
京师有百万人口,不可能做到一户一查,只能逐级上报。
明朝每10户为甲,甲有甲长;每10甲为保,保有保正。
甲长一般由各户轮流担当,都是催粮征税服徭役的破事,没人爱当。保长不轮流,基本都是大乡绅担任。
数据统计到保长这里后并不是直接交到衙门,而是交给负责这一片的差役,最后汇总到衙门。
暂且不管数据真假,统计这种数据肯定非常慢。
见王庭梅面露为难之色的,崇祯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。
他快速思考后改口问道:“大概有多少?不用太准确。”
“回陛下...”王庭梅说话时故意停顿片刻,见崇祯没有生气的意思后才继续说道:“臣估计京师百万民众已十去其二。”
崇祯听罢,情绪瞬间低落下来。
官方估计是百分之二十,那么实际只多不少。
据历史记载,明末鼠疫始于崇祯六年,地点在山西。崇祯十四年传到河北,北京一带,造成北京人口的大批死亡。
与此同时,王之心和吴梦明正好走进府门,好巧不巧的听到了死人两个字。
“王提督,吴指挥使,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?”定国公徐允祯见东厂和锦衣卫都来了,顿感不妙。
如果只有李左一人,他还有蒙混过关的希望。
现在锦衣卫和东厂都在,毫无机会。
王之心的政治觉悟比李左高几十倍,他不敢接徐允祯的话。
此事关系重大,如果查实是定国公行刺,与他说过话的人都会受到牵连。
小心驶得万年船!
王之心直接走到李左身边,低声问:“李千总,陛下怎么样了?”
“末将不知。”
王之心是三品官,千总是从六品,按照规矩李左需自称末将。
“死人在哪?”吴梦明追问道。
李左有些懊恼的捶了下胸前的铠甲,有些无奈的吩咐手下道:“带路!”
如果找不到其他凶手,那么这个死人就是凶手!
没办法。
朝臣需要交代,陛下也需要交代!
勇卫营,锦衣卫,东厂更需要给陛下一个交代!
如果找不到凶手,这个死人就是最好的交代!
假如这个死人是凶手,定国公必定会受到牵连。那么他迈进府门后的所作所为都会成为证据。
他越想越恼,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。
几个人很快来到偏院,一具体型瘦弱的男尸躺在院子角落中。
......
紫禁城,乾清宫。
崇祯坐在暖榻上心有余悸。
穿越来第一次距离死亡如此之近。
虽然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,但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,如果当时没有侧身,那支箭很可能会穿破罩甲伤到他。
“李若琏...!”崇祯口中默念着他的名字,越想越气。
这家伙下手太狠了,说好的比划一下,到头来变成了真的。
不行,得给他个教训!
“皇爷...”王承恩屁股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,他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,强忍着疼痛走进殿门。
崇祯看向王承恩,关心的问道:“你没事吧?”
“回皇爷,臣只是受了些皮外伤,并无大碍!”王承恩龇牙咧嘴的说道。
“那就好,来人赐座。”
“多谢皇爷,臣...臣坐不下。”
“那就站着吧,刺客找到了吗?”崇祯假装恼怒的问道。
虽然李若琏做的很过分,但崇祯内心还是希望他没被抓到,否则锦衣卫真就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。
“勇卫营,锦衣卫,东厂,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在查,臣估摸这会应该查出结果了。”
“嗯,宣李若琏觐见,朕有事吩咐。”
不多时,李若琏行色匆匆的走进大殿跪倒施礼:“臣李若琏参见陛下。听闻陛下回宫途中遭遇刺客,臣倍感惶恐,特来恭请圣安。”
崇祯仿佛什么也没看到,什么也没听到,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本奏本慢慢翻看。
清代才有奏折。
明代公事叫题本,启恩或认罪的叫奏本(凡内外各衙门,一应公事,用题本。其虽系公事,而循例奏报奏贺,若乞恩认罪檄敕谢恩,并军民人等陈情建言申诉等事,俱用奏本)。
李若琏跪在地上一言不发,他当然知道皇帝为什么没让他起来。
跪了将近半刻钟的时间,他才听到崇祯说道:“起来吧,汝等退下,没有朕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打扰。”
等太监和起居注都离开后,崇祯才将奏本放下,淡淡说道:“李若琏,你胆子很大啊!”
“臣有罪!”李若琏没起身,跪在地上再次磕头。
“罪?你自己说说,有什么罪!”
“臣救驾不及,险些让陛下受伤。”李若琏一脸认真的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