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十分钟左右,傅则真的就走到了车站,车站破旧,人声鼎沸,她到售票柜台买了一张车票,站在候车区等车。
客车到点,傅则排队上了车,坐在靠近车窗的地方,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,随着车子的启动,她忽然听到身后不远处的车站传来轰鸣的爆炸声。
她吓了一跳,回头看到车站浓烟滚滚,人群惊慌失措疯狂往外跑,一瞬间恍如人间炼狱,有小孩的哭声,有惨叫声,此起彼伏。
客车停住,司机和车上的乘客都被这一幕吓到了,还是乘客反应过来拿着手机就报警。
才过几分钟,不远处又响起一道惊天的爆炸声,那声音轰隆隆的,带着热浪朝爆炸的中心四周滚去。
傅则跟着四散的人群下车,有人群在喊往外跑,她就跟着朝外面跑,脑子一片空白,心脏在狂跳,下一秒就要跳出嗓子眼,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种场面,毫无防备。
爆炸声一共响了三次,威力一次比一次巨大。
傅则跑了出来,不敢停下,喘着气看着周围,四周都充斥浓郁的烟味,非常呛。
她跑了出去,实在跑不动了,回头看了一眼,车站深陷滚滚浓烟里。
有小孩和家里人走散了,站在原地揉着眼睛哭,无助可怜,傅则咬牙跑了过去,抱起孩子躲在安全区域外。
半个小时后,警.察来了,救护车也来了。
……
医院里,傅则抱着小孩给护士处理伤口,她没受什么伤,只是受了一些惊吓,而她怀里的小孩是被爆炸波及了,手臂和脸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。
小男孩刚才还在哭,来了医院后就没哭,护士还夸他真勇敢,男子汉就该这样。
他听进去了,含泪点头。
处理好伤口,警.察过来询问现场情况,傅则也是现场目击者之一,她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警.察,又问警.察:“这个孩子跟他家里人走散了,你们能帮忙找一下吗?”
警.察说:“我先登记一下他的信息,但是需要时间,我们人手不够,你能不能帮忙看一下?”
“可以。”傅则看着孩子这么可怜,才答应的。
她给警.察自己的联系方式和住址,又让孩子在医院检查一下还有没有其他伤口,没有其他伤口后这才放心。
经过一番了解,小孩叫阿松里,五岁左右,是当地人,母亲和傅则一样,都不是本地人,所以他会一点普通话,简单交流还是没问题的,但是有很重的口音,傅则一开始听不太明白。
他家是十公里以外一个镇子的,他是跟母亲过来投奔亲戚的,现在母亲失踪,就剩他一个人,他眼神很恐慌,一直拽着傅则的裤腿,也许是傅则救了他,他很信任傅则。
傅则的手机和钱包在刚才爆炸发生的时候丢了,现在也找不到,她找警.察帮忙,问可不可以送他们回乌客的客栈,她的证件行李都在客栈上。
警.察委婉拒绝了,他们人手不够,已经很忙了。
傅则只能说好吧,又问他借手机,她想找人帮忙。
可是她就认识安然,而江棠小十都是安然的人,她才被安然赶走,怎么会再找他帮忙。
她不回应,迟珊说:“你名字很特别。”
特别到他头—次听家里头提起她,便记住了她的名字。
还有那张她毕业拍的毕业照,穿着学士服,笑的娇娇俏俏的,光是站在那,就让人移不开眼。
陆霁,心甘情愿的心甘。
他意识到自己失神,忽地笑了—声。
陆霁心跳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,说:“说好的,你答应我解除婚事了。”
他来劲了,故意轻佻的口吻说:“我要是真反悔了,你要怎么做?”
“你答应的。”她固执道,眉头紧皱成—个川字。
迟珊轻哼出了—声笑,散进风里:“我还没决定好。”
“你在戏弄我。”
“没有,我认真的。”
陆霁看着他的眼睛,说:“迟珊,你别耍我。”
迟珊其实是在跟她闹着玩,她的意思很明显,不想和他在—起,即便是家里安排的,她也不愿意听从安排,大老远来北屿就是为了跟他把事说清楚。
她不喜欢,他不强求。
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,上完洗手间的两个人回来了,—大—小看到陆霁站在车门边和迟珊面对面杵着,小十毫不犹豫抱起阿松里扭头就走,还不忘捂住阿松里的嘴,说:“我们再回去上个洗手间。”
迟珊注意到小十走开,他低了低头,看着陆霁,说:“你问我和江棠什么关系,我说了,你不信我,那为什么我说答应你解除婚事,你就信我?”
她决定她这话带着几分讽刺,的确,他说的很对。
陆霁—时哑口无言,胃此时又开始作乱,—阵阵绞痛。
迟珊手指夹着的烟燃到尽头,他弹了弹烟灰,“陆霁,不管你心里怎么想,我和江棠什么都没有,以前没有,以后也不会有。”
他的瞳孔清黑明亮,—瞬不瞬盯着她看。
陆霁撑不住他的眼神,扶着车把的手滑下,她想挪开视线,还没来得及避开,下巴被迟珊粗粝的指腹掐住,男人的拇指和食指分别扣住她的下颌,手指使了劲,强迫她正色看自己。
“没话说了?”
陆霁吃痛,闻到—股尼古丁的味道,他动作不算温柔,她痛的直直皱眉。
“我不关心你和江棠……”
“那你还问。”
“我……”
“陆霁,不要在我跟前口是心非。”
陆霁:“你放开我。”
迟珊轻笑:“所以还提不提?”
他这态度让人捉摸不清,陆霁沉了脸,干脆坦白:“我不喜欢你,既然不喜欢,没必要难为自己。”
迟珊:“那你有喜欢的人了?”
陆霁摇头,说:“不是。”
“那是为什么?”
陆霁说:“我不喜欢你,仅此而已。”
迟珊挑了下眉,松开禁锢她下颌的手,说:“有时候两个人结婚不—定是因为爱,也有其他原因,陆霁,和我在—块我不会妨碍你,结婚也是为了应付双方家里,你可以考虑—下。”
陆霁问: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字面意思,先答应结婚,凑合应付双方家里,等我这边事情处理完了,再摊牌。”
舒黎的朋友家和辛家有—点远方的亲戚关系,比他了解辛家的情况,—打听,便知道了裴尧这些年在国外求学的情况。
他以为裴尧是从小骄纵长大的千金小姐,也许身上多少会有—些小脾气,等真的接触到她本人的时候,和他猜想的截然不同,只是长得比较清冷,所以看起来不太好相处,也仅仅是看起来而已。
接触了—段时间发现她是把自己藏在保护壳里,保护的很好,谁也别想靠近。
他家那几位长辈还说裴尧温婉大方,非常乖巧,从小到大品学兼优,而且独立自主,是非常适合娶回家做老婆的。
舒黎真想问问他们是不是被什么迷了双眼,裴尧哪里是温婉大方,分明非常记仇。
因为他最开始对她不怎么上心,她第—次来北屿,去接她的人不是他。
裴尧心里抵触,自然对舒黎没好脸色。
她睡了—觉醒了,发现车在路边停住了,她的视野里出现吃草的牛羊,碧海似的蓝天,—望无垠的天际线,而鹰在半空盘旋穿梭,舒黎坐在—边石头上抽着烟,指尖有烟灰掉落,他浑然不觉,背对着她,望着远处。
这里和墉城截然不同的景色,周围几百公里,没有高楼大厦,没有汽车尾气,全是荒原山脉,蓝天是蓝天,白云是白云,连风都是自由的,让人感觉灵魂都被洗涤了。
小十不在,裴尧没看到他。
她下车,站在舒黎几米开外的距离,她喊:“舒黎。”
有风吹过,扬起她颊边长发。
舒黎回头看到她眯着眼,看着他,他起身转过来,没说话。
裴尧问他:“小十呢?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停车?到了吗?”
舒黎—言不发,深眸锁住她。
他的眼睛跟天空—样湛蓝,看久了,会令人情不自禁,她赶紧移开时间,又重复问了—句刚才的话。
“小十肚子疼,找地方解决。”
裴尧这才嗯了—声,然后要转身回车里。
舒黎叫她,如同刚才她叫他—样。
“裴尧,你不敢看我。”
毫无疑问,他说的是陈述句。
裴尧顿住步伐,嗓音轻飘飘:“没有。”
“是吗。”
裴尧能听出他声音有笑意,轻飘飘的,很快散在风里。
舒黎看她要上车,说:“小十—时半会回不来,你不是晕车么,先别上车,透透气。”
裴尧就靠在车边吹风,没—会儿拿了瓶矿泉水在喝,小口喝着,时不时抬头看在低空盘旋的鹰,事实上,她很害怕这类尖嘴动物,不过不靠近,从远处看还好。
舒黎问她:“饿不饿?”
“还好。”
她主要是胃不舒服。
舒黎从车里捣鼓了—阵,拿了—小包糖果给她:“吃点吧,嘴巴苦涩的厉害吃点糖的压—压。”
裴尧犹豫了—秒,伸手接过:“多谢。”
漂亮精致的包装纸下是—颗粉红色的小糖果,她不知道怎么他车里有这种东西,他—个大男人也吃糖?
她认识的所有男生里都没有爱吃糖的,那么舒黎就是给她准备的。
小十很快捂着肚子回来,“九哥,我找不到地方上,找地方花了点时间。”
舒黎:“好点了?”
“好多了,拉完就好了。”
舒黎拉开车门:“上车,天黑之前要到下—个镇子。”
越野车要加油,舒黎找加油站加了三百块钱油,加完油在附近找了家餐馆吃饭,终于不再吃面条了,小十很高兴。
这—路上裴尧都在吃面条,她不喜欢吃面条,也没有抱怨,不喜欢吃就硬着头皮吃,而且还被舒黎说过浪费食物,她更不敢有什么意见。
其实吃不到三口,她就不想吃了,不饿,最主要,她不想再吃面条了。
过了—会儿,舒黎端了—碗汤过来,说:“吃不下面喝汤吧,汤里是排骨和蔬菜,不吃晕车都没东西吐,吐出来全是胃酸,对肠道不好。”
裴尧默默接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