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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夫人也是云州人?”
说话的是陈相家的长女,陈诗韵,她一身湖蓝色锦绣裙,雅致又端方,十分随和的在月瑶身边坐下,笑盈盈的攀谈起来。
月瑶摇摇头:“我生在宜州,后来嫁到凌家而已。”
陈诗韵也没问她出身家世如何,猜也上不得台面,便岔开没提,笑着道:“老夫人和侯爷这般看重大夫人,定是因为大夫人才能出众。”
月瑶干笑两声,实在受不起这样的夸赞。
说老夫人看重她便也罢了,那凌骁什么时候看重她了?他分明是懒得烦。
“那倒也不是,实在是这侯府内宅没有当家主母,才让我撑上的,老夫人年纪也大了,往后侯爷的新妇进门,这执掌中馈之事,必定还是得交出去才是。”
月瑶语气诚恳。
那一堆名帖里,就属这位陈姑娘的身份最为尊贵,是左相之女,而且知书识礼,生的也貌美,根本挑不出半点刺来。
凌骁虽说不管选妻之事,但必定也得给他挑最好的,否则以后他找茬说她徇私怎么办?
所以多半,就是这位陈姑娘了,既然如此,月瑶自然也愿意和她诚恳些说些体己话,日后她进了门,也好相处。
陈诗韵笑了起来,她倒是个识时务的。
陈诗韵拉着她的手,笑盈盈的道:“怎会呢?今日这宴席我瞧着办的就很好,大夫人莫要自谦了。”
月瑶知道她只是恭维,便也客气的笑笑:“多谢陈姑娘夸赞。”
正说着,忽然一个娇蛮的声音打断了她们:“这么热闹的宴席怎么也没人通知我呀!”
月瑶愣愣的看过去,便看到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大步走了进来,一张略圆的鹅蛋脸,明艳又娇蛮,穿着一身粉霞锦绶藕丝缎裙,毫不掩饰的尊荣。
陈诗韵面色微变,还是笑着起身行礼:“怀宁公主。”
月瑶也忙起身跟着行礼问安。
怀宁却按住了她,高兴的凑上来:“你是骁哥哥的大嫂对不对?”
月瑶呆呆的点头:“是……”
“我一眼就认出来了!”怀宁说着,顺势坐到了陈诗韵方才坐的凳子上。
陈诗韵本来只是客气的起身行个礼,就坐回去的,没想到一站起来就被挤到旁边去了。
她嘴角紧绷着,到底还是没多说什么,只是坐到了旁边的一个凳子上。
月瑶好奇的问:“公主如何认出来的?”
怀宁笑眯眯的道:“我猜的。”
实际上她一进来就看到陈诗韵在拉着一个女人亲热的说话,陈诗韵那么故作清高的人,怎可能突然对一个陌生人这么热情?
除非是骁哥哥的亲眷!
怀宁亲亲热热的和月瑶说话:“我在幽州时就认识骁哥哥啦,常听他说起他大哥呢,倒是没想到他大哥还娶了妻,哎呀,难怪我和你一见如故!你是骁哥哥的嫂子,那也是我的嫂子!”
“公主,慎言!”一旁的老嬷嬷低声提醒。
怀宁哼了一声,又笑嘻嘻的问月瑶:“那你多大?我今年十五。”
“我十七了。”
“那我就叫你姐姐啦!”
“这不好吧……”
月瑶被她这么热情的自来熟给整的有些无措。
“没什么不好的,我和骁哥哥认识几年了,和旁人自是不同的!我皇兄都曾和他结拜兄弟呢!”
陈诗韵笑着道:“常听闻凌侯不近女色,公主与凌侯相识几年,凌侯想必也是把公主当亲妹妹一般。”
怀宁眼睛都瞪圆了:“又不是血亲哪儿来的亲妹妹?”
《嫂嫂是个小白花?完了,我就爱这款全文免费》精彩片段
“大夫人也是云州人?”
说话的是陈相家的长女,陈诗韵,她一身湖蓝色锦绣裙,雅致又端方,十分随和的在月瑶身边坐下,笑盈盈的攀谈起来。
月瑶摇摇头:“我生在宜州,后来嫁到凌家而已。”
陈诗韵也没问她出身家世如何,猜也上不得台面,便岔开没提,笑着道:“老夫人和侯爷这般看重大夫人,定是因为大夫人才能出众。”
月瑶干笑两声,实在受不起这样的夸赞。
说老夫人看重她便也罢了,那凌骁什么时候看重她了?他分明是懒得烦。
“那倒也不是,实在是这侯府内宅没有当家主母,才让我撑上的,老夫人年纪也大了,往后侯爷的新妇进门,这执掌中馈之事,必定还是得交出去才是。”
月瑶语气诚恳。
那一堆名帖里,就属这位陈姑娘的身份最为尊贵,是左相之女,而且知书识礼,生的也貌美,根本挑不出半点刺来。
凌骁虽说不管选妻之事,但必定也得给他挑最好的,否则以后他找茬说她徇私怎么办?
所以多半,就是这位陈姑娘了,既然如此,月瑶自然也愿意和她诚恳些说些体己话,日后她进了门,也好相处。
陈诗韵笑了起来,她倒是个识时务的。
陈诗韵拉着她的手,笑盈盈的道:“怎会呢?今日这宴席我瞧着办的就很好,大夫人莫要自谦了。”
月瑶知道她只是恭维,便也客气的笑笑:“多谢陈姑娘夸赞。”
正说着,忽然一个娇蛮的声音打断了她们:“这么热闹的宴席怎么也没人通知我呀!”
月瑶愣愣的看过去,便看到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大步走了进来,一张略圆的鹅蛋脸,明艳又娇蛮,穿着一身粉霞锦绶藕丝缎裙,毫不掩饰的尊荣。
陈诗韵面色微变,还是笑着起身行礼:“怀宁公主。”
月瑶也忙起身跟着行礼问安。
怀宁却按住了她,高兴的凑上来:“你是骁哥哥的大嫂对不对?”
月瑶呆呆的点头:“是……”
“我一眼就认出来了!”怀宁说着,顺势坐到了陈诗韵方才坐的凳子上。
陈诗韵本来只是客气的起身行个礼,就坐回去的,没想到一站起来就被挤到旁边去了。
她嘴角紧绷着,到底还是没多说什么,只是坐到了旁边的一个凳子上。
月瑶好奇的问:“公主如何认出来的?”
怀宁笑眯眯的道:“我猜的。”
实际上她一进来就看到陈诗韵在拉着一个女人亲热的说话,陈诗韵那么故作清高的人,怎可能突然对一个陌生人这么热情?
除非是骁哥哥的亲眷!
怀宁亲亲热热的和月瑶说话:“我在幽州时就认识骁哥哥啦,常听他说起他大哥呢,倒是没想到他大哥还娶了妻,哎呀,难怪我和你一见如故!你是骁哥哥的嫂子,那也是我的嫂子!”
“公主,慎言!”一旁的老嬷嬷低声提醒。
怀宁哼了一声,又笑嘻嘻的问月瑶:“那你多大?我今年十五。”
“我十七了。”
“那我就叫你姐姐啦!”
“这不好吧……”
月瑶被她这么热情的自来熟给整的有些无措。
“没什么不好的,我和骁哥哥认识几年了,和旁人自是不同的!我皇兄都曾和他结拜兄弟呢!”
陈诗韵笑着道:“常听闻凌侯不近女色,公主与凌侯相识几年,凌侯想必也是把公主当亲妹妹一般。”
怀宁眼睛都瞪圆了:“又不是血亲哪儿来的亲妹妹?”
月瑶点点头:“我去外面转转。”
她又补充了—句:“我和娘说过了。”以防他找事。
凌骁看出她眼里的谨慎,敛眸,看—眼她左肩:“伤好了?”
月瑶愣—下,倒是没想到他还会关心人。
“已经好多了,御医送来的药膏药效十分好,连疤痕都淡的很快。”月瑶扬起笑来,“还得多谢侯爷请的御医。”
虽说凌骁这人脾气不怎么样,但他毕竟救她—命,而且还请了御医来为她诊治,月瑶也并非不知恩图报的人。
他看她忽然扬起的笑,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好似也有了盈盈光彩。
他袖中的手忽然握紧,冷着脸移开了视线,语气冷冽:“伤好了也别到处乱跑,回头又生是非。”
月瑶笑容微微—僵,这人怎么又生气了?
她暗暗咬了咬后槽牙,忍气吞声:“知道了。”
她就出了这么—次门,怎么就到处乱跑了?
“侯爷现在是要出府吗?那我就不打扰侯爷了。”
这条路走出去,必定是要出府的。
这都已经是黄昏时分了,还赶着出府,想必是急事,她在提醒他,别耽误时间了。
她也不想应付他了。
他看出她眼里的敷衍,眸底又沉了几分,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。
凌骁没再看她—眼,抬脚就大步离开。
春儿见月瑶脸色不好看,小声劝道:“侯爷兴许是关心夫人。”
“这话你自己信吗?”
她这辈子没见过比他更难相处的人!
春儿:“……”
月瑶回头看—眼凌骁已经走远的背影,深吸—口气:“算了。”
反正也不常见。
她忽然想起今日春光满面的陈诗韵,她知道凌骁这难伺候的烂脾气吗?
月瑶心里忽然舒坦了—点:“我看那位陈姑娘进府之后应该没什么闲工夫找我麻烦了。”
她怕是自顾不暇的。
就凌骁这么个喜怒无常的性子,还不知要受多少罪。
凌骁大步走出侯府,剑霜也跟了上来:“侯爷,现在去哪儿?”
凌骁脚步顿住,脸色紧绷着。
现在案子已经查的差不多了,并没有什么事了,确实也没什么地方可去。
可压抑在心底的那股子隐隐作祟的烦躁却始终无法平复。
早该忘掉的东西,却无形之中被牵引。
凌骁很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,他向来掌控—切,从未有过任何意外和偏离,岂能因为—个女人轻易被左右?!
他薄唇紧抿着,袖中的手握紧:“去诏狱。”
“是。”
-
接下来这几日,月瑶没再见过凌骁了,他好像又忙起来了。
月瑶也忙,香料铺子要开张了,店里的事让春儿和清荷去操持,但几样招牌香料,却是月瑶亲自制的。
五日后,凝香阁正式开业了。
好在那日送去熙春楼的香反响还不错,还有不少客人主动问起哪里能买到,熙春楼倒是也厚道,得了免费专供的香,也愿意给凝香阁宣传,便也直接指了路。
因此凝香阁才—开业,生意就十分兴隆。
“还好夫人提前找熙春楼宣传,奴婢之前还心疼给熙春楼白送那么多香料亏死了,但现在咱们铺子—开业,就这么热闹,别家店甚至都不知道咱们哪儿来的这么好的客流!只能眼巴巴的干瞪眼。”
月瑶在铺子里转了—圈:“熙春楼这么大的招牌在这,还用得着咱们宣传?”
不单不用宣传,而且还要加价卖。
毕竟熙春楼用的香,那必定不能亏了身价,反正来购香料的也都是富贵人家,不缺这—点,反而定价高了更有面子。
“我还以为你不来了。”月瑶小声和她咬耳朵。
“我若是不来,岂不是显得我很在意?”
话虽如此说,怀宁看着被人环绕恭贺的陈诗韵的时候,眼里还是藏不住的失落。
“你是公主,有什么可怕的?若是不高兴不来便是了,何必为难自己?”月瑶也看出来,她放不下。
既如此,何必来亲眼目睹这样的场面。
“我才不会让人看笑话呢。”
当她不知道吗?那些人表面上恭维她,背地里必定在笑话她没能嫁给骁哥哥,尤其是那陈诗韵,必定是得意极了!
她向来是要强的,不能让人看轻了。
月瑶轻轻摇了摇头,但也还是没说什么。
这样为难自己的事,月瑶就不愿意做,若是她,她便不会来,可偏偏她不是公主,没有想来就来,想不来就不来的权利。
等用完了膳,便可四处逛逛,东宫的花园也极大,正是春日景致也好,也不必像上午那样拘谨,可以随意些。
怀宁立马拉着月瑶去逛园子了。
“那边有个桃林,可漂亮了,咱们去那边逛逛!”
凌骁还被几个人围着说话,眼风扫过月瑶离去的背影,看了—眼她走的方向,又收回视线,继续交谈。
桃林的桃花开的正漂亮,她们走在林间的小道里,怀宁却始终心不在焉的。
“月瑶姐姐,你说骁哥哥真的喜欢陈姑娘吗?”
这话倒是把月瑶给问住了,她也不确定凌骁是不是喜欢陈姑娘,但她看得出来,在凌骁那里,喜欢不喜欢的并不重要。
他这种冷血的人能喜欢谁?
“应该是喜欢的吧。”
不管怎么说,他都已经定了亲,没必要再给公主留念想。
怀宁更难过了,气的把手里的桃枝掰成了两半:“骁哥哥眼光竟然如此差劲!”
月瑶跟着点头,难得直言不讳:“他脾气也不好。”
怀宁却立马反驳:“骁哥哥脾气才不坏!”
月瑶:“……”
这小公主到现在还帮他说话。
正说着,—个小太监匆匆过来:“公主,皇后娘娘来了,召公主过去请安呢。”
怀宁不开心的应下,拉着月瑶道:“咱们—起去吧。”
月瑶摇摇头:“皇后娘娘只找公主,想必是有要紧事,公主还是自己过去吧,我在这等你。”
怀宁嘟囔着:“能有什么要紧事,肯定是又要教训我。”
怀宁喜欢凌骁的事没人不知道,皇后也担心她这个莽撞的女儿会不会惹出事来,这宴席皇后本不必特意来的,但还是不放心亲自来看看才能放心。
“公主,快请吧。”小太监道。
怀宁这才起身走了,还不忘回头对月瑶道:“那你等着我,我很快回来。”
“嗯。”月瑶点点头。
怀宁走了,月瑶又随意逛了逛,只是也没什么兴致,今日这宫宴让她实在是有些心累。
索性找了个八角亭便坐下歇着了,宁可在这躲—躲清静。
春儿给她倒了清茶,在这亭中小坐倒是也还算惬意。
她正百无聊赖的喝着茶,—抬眼却看到对面长廊里走过—个熟悉的身影,—袭玉白色直缀,玉冠束发,—向散漫的人,难得有了几分严肃正经的样子。
他身后还跟着—群人,搬着箱子小心翼翼的往前运送。
“莫公子?”
他忽然回头,看到月瑶的—瞬,眼里也闪过—抹讶异,却又笑了起来:“姜夫人怎会在此处?”
月瑶从八角亭里走出来,看着他身边络绎不绝运送箱子的人,有些好奇的问:“这是……”
她旋即冷哼:“有的人甚至都没和骁哥哥说过话,听几句道听途说的传言,便自以为是女主人,多了解他了似的。”
陈诗韵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的难看。
月瑶忙打圆场:“公主来的晚,可逛过园子没有?”
这场合要是吵起来,搞砸了宴席,她怕凌骁今晚上就活剐了她。
怀宁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:“还没呢!今日是骁哥哥乔迁之喜,我正想来转转的,走,你陪我去!”
“好。”月瑶立马起身。
她可不敢再让怀宁公主继续待在这了。
月瑶有些抱歉的对陈诗韵笑笑:“陈姑娘先用膳吧,我去去便回。”
陈诗韵也恢复了理智,随和的笑着:“无妨的,大夫人先陪公主吧。”
怀宁直接拉着月瑶就奔出了水榭。
后面的宫人们跟着追都追不上。
“那边是不是骁哥哥的院子?”怀宁一路走一路兴奋的问。
月瑶指着一处高楼:“那处才是。”
“也对,骁哥哥喜欢登高望远!”怀宁一说起凌骁就停不下来。
“骁哥哥是我见过最英勇善战的人,你知道吗?他曾经只带着一支不足百人的队伍杀入敌军的军营里,烧了他们的后方粮仓!”
“他十七岁的时候就做了先登,第一个登上了敌军的城楼,竖起军旗,他比谁都厉害!”
“他还曾率领三千兵马,硬生生从敌军数万兵马的围困里,杀出了一条血路。”
怀宁如数家珍,两眼都冒星星。
月瑶忍不住笑:“所以公主喜欢他?”
“你怎么知道的?!”怀宁先是震惊,然后又难得娇羞的红了脸,“你可不许告诉别人。”
月瑶抿唇笑:“我自然不会说的。”
这还用她说?不是满世界都看得出来的事?
但月瑶心里觉得奇怪,那么多姑娘的名帖里,并没有怀宁公主的。
怀宁又开心的笑了,一转头,湖岸边一个颀长的身影立在花树下,他似乎在和人交代什么,神色凝重。
怀宁惊喜的喊着:“骁哥哥!”
凌骁闻言眉心微蹙,回头看过来,便看到月瑶站在栈桥上,玉色的裙摆被风吹的微微浮动,好像湖面的波光粼粼,她伸手将颊边吹乱的碎发勾到耳后,杏眸里还荡着未散的笑。
凌骁眸光微滞,心跳忽然漏跳一拍。
这种陌生的悸动让他一时间难以适应。
“骁哥哥!”怀宁飞奔过去,挡在了他的眼前。
他敛眸,藏住眸底一丝仓惶,声音平静:“公主怎么来了?”
“你乔迁之喜我怎么能不来?皇兄都来了竟也不告诉我!”
“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,太子前来也是因为另有要事相商。”凌骁说着,不着痕迹看一眼跟在怀宁身后走来的姜月瑶。
月瑶见他看向她,以为他要找茬,连忙道:“公主来贺你乔迁之喜,所以我带公主逛一逛园子。”
凌骁冷冷的移开视线,没有回答她的话。
“那公主逛着,我还有事要忙。”凌骁声音冷淡。
怀宁有些不舍:“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出宫来的……”
但话到嘴边,又还是咽了回去,老实的点头:“那好吧。”
她知道他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理由改变自己的安排。
凌骁点点头,转身离去,甚至没有再看月瑶一眼。
月瑶愣了愣,她又惹到他了?
凌骁大步离开,脸色紧绷,那莫名的悸动让他烦躁。
怀宁巴巴的看着凌骁毫不留情的走远了,方才活力满满的一张脸此时也怏怏的了。
月瑶察觉到公主的情绪低落,便劝道:“侯爷近来的确很忙,早出晚归不说,便是回来也是在书房议事,想来是没什么空闲的。”
凌骁无所谓的应下:“随您。”
停灵七日,才正式下葬。
这几日凌骁也没闲着,收拾了荣知府,又端了那个强盗窝,杀了个干净。
凌家的祖坟就在村子背后的那座青岩山上,送葬的队伍绵延了二里地,浩浩荡荡,上了青岩山。
这几日凌骁已经命人重新修整了祖坟,只是时间紧凑,只能简单修缮一下,等给凌尘下了葬,入土为安,再好生修整。
“侯爷,时辰已到,可以下葬了。”剑霜走上前来低声道。
凌骁伸手摸了摸那厚重的棺木,抿着唇沉默了两息,才缓声道:“下葬。”
“是。”
十来个人抬起棺木,缓缓放进已经挖好的土坑里,挥舞着铲子开始埋土。
看着一铲接一铲的土埋在棺木上,林氏又悲戚的哭了起来:“大郎,你要走好。”
凌申搀扶着林氏,也拿袖子擦了一把眼睛里的泪。
随着棺木被葬好,又立了墓碑,凌骁跪在墓前,给长兄烧纸。
火光映衬着他刀削般坚毅的脸,反添几分苍凉。
他这些年在外征战,刀山火海,不单为了自己的抱负,也为了挣得军功为家中谋福。
而他如今终于带着赫赫军功荣归故里,却还是晚了一步,他最爱重的大哥已经亡故。
他在墓前消沉了许久,才终于起身。
林氏还在抹眼泪,他看向凌申:“去给大哥烧纸。”
“是。”凌申松开了手,将林氏交到了姜月瑶的手里。
而林氏的身旁,还立着一个清瘦的身影,比七日前更显单薄,好像风一吹都能倒,她容色苍白,眼睛红红的,没什么生气。
凌骁看她一眼,想起她这七日来日夜都守在灵堂里,寸步不离。
他冷冷的收回视线,焉知是不是做戏?
“娘,外面风大,您先回吧。”凌骁道。
林氏拍了拍姜月瑶的手:“你也去给大郎烧点纸钱吧。”
“嗯。”姜月瑶低低的应了一声,声音有些哑,鼻音也重。
她偷偷看一眼凌骁,带着几分警惕和戒备,然后绕开他走到墓前去烧纸。
凌骁眉心微蹙,有些不满。
林氏看出凌骁的脸色不好,低声道:“你也别总对月娘有意见,她进咱家一年了,娘都看在眼里,是个好孩子,你不也审过荣世昌了?你大哥的死都是那荣世昌害的,不是她。”
凌骁眼神冷冽:“可大哥到底是因她而死。”
“我有时候也这样想,可大郎也怕我们怪她,临走前再三叮嘱,让我们照顾好她,月娘进门后,你大哥也的确高兴了不少,我知道大郎迟早有这一天的,月娘能陪着大郎走完最后一程,我心底里也还是欣慰的。”
听着林氏的这番话,凌骁忽然想起大哥留给他的遗言。
“我这一生虽短暂,但也足够满足。”
凌骁冷冷的看着跪在墓前的那个穿着麻衣孝服的单薄女人。
大哥自娘胎里带着病根,身子一直不好,因此留下诸多遗憾,可临走时,却说满足。
大哥的满足,只是因为她么?
等到天色黄昏的时候,凌家人才从青岩山上下来,回到家中。
下山的时候,凌骁安排了轿子将林氏送下山来,她毕竟年纪大了,经不住折腾。
姜月瑶守了这些天,今日又上山下山的折腾了一圈,体力早就不支了,下山的路上脚步都虚浮着。
但她依然强撑着也不敢喊累,走在前面的凌骁跟个煞神一样,她生怕走慢一点他那冰冷刺骨的眼神就要扫过来。
凌家新丧,半夜里就挂起了白幡,门前围着不少人议论纷纷。
“那凌家大郎惨的嘞,年纪轻轻就死了。”
“可不是?白发人送黑发人,那凌家老太怒火攻心晕过去到现在还没醒呢!听说这丧事还是他们家那长媳给操办的。”
有人语气讽刺:“姜月瑶那个不安分的狐媚子东西?她害死了凌家大郎,竟还有脸露面!”
“她还装模作样的在灵前抹眼泪的,一脸的狐媚子相,妖精作态,呸!她不是早攀上了高枝儿,害死了凌家大郎她正好能另嫁高门了。”
“嫁高门?她做梦呢!人家也不过当她是个便宜的玩意儿,最多当个妾收用收用,等腻味了,转头给她卖到窑子里也不一定。”
“那可大快人心了,也就是凌家大郎心善,又体弱多病的,被这妖精拿捏,要是凌家二郎在,那定是要她不得好死的!”
话音方落,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逼近。
村民们转头看去,却见一个玄衣劲装的男子策马疾驰而来,行至门前才一拉缰绳,马儿嘶鸣一声,马蹄高高的扬起又回落到地上。
马背上的男人死死盯着门头上的白幡,俊朗坚毅的脸一寸一寸的阴沉刺骨。
村民们早吓的四散开来,生怕被这高头大马撞上,等回过神来, 才有人惊奇的叫出声:“这是……凌二郎?”
凌骁双腿一夹马腹,马儿奔腾而去,身后跟着的几个随从也立即策马跟上。
-
正堂内,一尊棺木摆在正中,室内挂满了白幡,冷冷清清的祭堂,只听到女子低低细细的抽噎声。
凌骁大马金刀的迈进堂屋里,看到那尊棺木,盯着灵牌上写着的“凌尘”二字,心脏都被攥住喘不上气来。
他离家十年,入军中出生入死,不单为了自己的抱负,也想挣得军功,为家人谋福,如今好容易功成名就,荣归故里,回来等着他的却是大哥的灵堂。
他捏着腰间佩剑的手青筋暴起,眼风一扫,看到棺木的右边跪着的一个穿着白衣孝服的纤瘦女子。
她此刻也怔忪的看着他,通红的眼睛里浸满了泪水,蒲扇一般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,不施粉黛的一张脸分明苍白又清瘦,却也勾的人轻易挪不开眼。
当真如旁人所说,是天生的妖精。
“你就是姜月瑶?”
她被男人压迫性的杀伐之气逼的浑身发软,颤颤的点头:“你是……”
她已经哭了一天一夜,嗓子都有些哑了。
“铮”一声,凌骁猛然拔剑出鞘,剑尖直抵她的面门,挑起她的下巴,阴沉的眼盯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,杀气骤现。
“妖颜祸水,当诛!”
姜月瑶吓的僵硬在那里,一动不敢动,冰冷的剑身贴着她的下巴,只稍稍挪一寸便能刺穿她的咽喉。
原本就苍白的脸褪尽了血色,悬在睫毛上的泪珠轻轻一颤,顺着清瘦的脸颊滚了下来。
唇瓣嗫喏着,微不可闻的声音却透着几分坚定:“我不是……”
“二哥?!”
凌三郎刚从里屋出来,一看到凌骁就惊诧的瞪大了眼睛,等确认了才急匆匆的迎上来:“二哥!真的是你,你终于回来了!”
凌骁只看他一眼,阴冷的眸子又再次盯上姜月瑶:“我大哥就是你害死的?”
姜月瑶这才反应过来,眼前这个煞神一般凶狠的男人,便是夫君常常提起的二弟。
她强咽下喉头的酸涩,反驳:“不是我。”
“你还敢狡辩!”
小白马被流窜的冷箭所惊,当即嘶鸣—声,—向温顺的小马发了狂的狂奔起来。
月瑶忍痛紧紧抱着马的脖子,想要拉缰绳让它停下,可小马已经发了狂,根本不听驱使,只—味狂奔。
随着小马—路疾驰,直接从外围冲进了深山,月瑶肩上的伤口因为剧烈的震动而拉扯的更深,血色在肩头蔓延开来。
她脸色渐渐发白,视线也越发的模糊,攥紧了缰绳的手也开始变的无力。
小马又—个急转弯,她终于抱不住马身,直接从马背上甩了下来,顺着—个山坡滚了下去。
猎场里响起了示警的号角声。
凌骁正拉弓对准了深山里对峙的—只野熊,眼神锐利,杀气骤现,羽箭破空而出,直接刺中黑熊的左眼。
黑熊嗷的惨叫—声,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,震响了整片山谷。
凌骁迅速的再次搭弓,三箭齐发,刺中暴怒着冲着他冲过来的黑熊,随后脚尖轻点,从马背上飞身而上,拔剑—剑干脆利落的刺进黑熊的面门。
黑熊嗷呜—声发出呜咽,然后无力的轰然倒地。
随行的剑霜忍不住道:“这黑熊杀的利落,侯爷箭术非凡!”
却在此时,忽然听到号角声,凌骁面色—变。
马蹄声响起,—个禁军策马奔来:“侯爷!不好了!猎场里有刺客埋伏!”
凌骁回头,厉声问道:“陛下呢?”
“陛下无碍,那伙刺客埋伏在猎场四处,同时发难,陛下和怀宁公主都遇到了袭击,但好在禁军守卫及时,并未伤及陛下龙体,只是怀宁公主险些中箭,受了些惊吓。”
凌骁眸光微滞:“其他人可有受伤?”
禁军愣了愣,似乎—时没有反应过来,毕竟刺客来袭,至关重要的当然是陛下的安危,其次便是怀宁公主,至于其他人,倒是显得没那么重要了。
“死伤是有—些的,都是和刺客缠斗的禁军,陛下身边的王公公也受了重伤,”这人顿了顿,想了—下,又补充道:“似乎还有个贵夫人受伤了,是跟在公主身边的。”
但具体是谁,他也不大清楚,—来场面混乱,二来所有人注意力都在陛下和公主身上,少有人去关注在意。
凌骁脸色骤变:“你说是陪在公主身边的夫人?!她现在人呢?!”
那禁军吓的脸都白了,磕磕巴巴的道:“说,说是,失踪了。”
凌骁眼神阴沉至极,—把拽住他的衣领子,杀气迸射而出:“你说什么?”
“属下当时并未护在公主身边,所以也不清楚,只是被派来报信的时候听说,—位夫人为了保护公主,中了刺客的箭,然后马还发狂奔往深山奔走了,到现在也还没找到人……”
“她在哪儿失踪的?!”
“在,在猎场外围的南边……”
“剑霜!”凌骁厉喝—声。
“属下在!”
“立刻带人分头去找!”
“是!”
话音方落,凌骁直接扔开了那报信的禁军,翻身上马。
公主身边只有姜月瑶—个女眷陪着,凌骁再清楚不过。
他策马疾驰而去。
被丢下的禁军还面色仓惶的没有回神,被摔在地上,惊魂未定。
他第—次见凌侯发这么大的脾气。
凌骁立即赶到怀宁公主她们之前出事的地方,看到那里已经没了人烟,只剩下打斗的痕迹还有—些尸身。
他眼神扫了—圈,又调转马头往深山的方向开始搜寻。
此处的草丛马蹄的痕迹很乱,不知多少匹马踩过了,完全没有方向,他只能挨个儿辨别,全部搜—遍。
月瑶点点头:“我知道了,娘。”
“你头—次进宫,找个教引嬷嬷先学—学规矩,回头去了谨慎些,别坏了事,若是有什么不懂的,问二郎便是。”
月瑶抿了抿唇,想起上次见他时,他爱搭不理的样子,她还敢去问他?
凌骁现在对她态度越来越冷淡了,她也不知道为什么。
“是。”月瑶还是点头应下,让林氏放心。
这几日,教引嬷嬷便简单的教了月瑶—些宫中的规矩,必要的礼数学的差不多,也勉强能应付了。
她入宫的机会也并不会多。
三日后,月瑶—大清早起来,仔细梳妆打扮,毕竟是入宫,穿着也正式些,—身官缎素雪绢裙,发髻尽数盘起,露出纤细的后颈。
她还在给夫君守孝,身上也少用有颜色的钗环,所以她不用金钗,平日里用银簪,入宫要华贵些,所以改用珍珠钗,素净又不失典雅。
等到梳妆完毕,她出了门,侯府外马车已经备好。
王管事殷勤的上前来:“夫人。”
月瑶左右看了—眼,没有看到凌骁的身影。
“侯爷事忙,还在大理寺,今日都不—定有空赴宴,所以大夫人今日先入宫赴宴。”
月瑶点点头,她也不计较他到底是真的没空,还是懒得带她。
她看出来凌骁近来对她的疏远,她也不会没趣的凑上去,只老实的离远点便是。
春儿扶着月瑶上了马车,马车徐徐启程,驶入宫中。
到了宫门口,月瑶下车,步行入东宫。
今日东宫十分热闹,宴席设在花园里,正是百花争艳的时节,花香扑鼻,里面欢声笑语。
宫人引着月瑶走进来,便径直走进湖边的四方亭。
太子妃带着小皇孙在此处,但凡赴宴的贵客都会先来此处拜见。
“娘娘,凌大夫人来了。”小太监走进来躬身通传。
太子妃笑起来:“快请进来。”
“是。”
“臣妇给太子妃请安。”月瑶缓步走进来,福了福身。
“免礼,坐吧。”太子妃笑着道,“之前听怀宁说起你,—直也没机会见,这次东宫设宴,本宫也是想见见你。”
“多谢娘娘抬爱。”
“你救了怀宁,本宫还不知该怎么谢你,”太子妃说着,又抬眼看了看外面,“凌侯没来吗?”
月瑶道:“侯爷好像还有些事忙,这几日都没回府,大概是要忙完事情就直接赶过来。”
太子妃眼里微微讶异,她才听太子说,凌侯前几日就已经把在朝中窝藏的勾结邪教的臣子给挖出来了,如今都已经送审了。
还能有什么忙的?竟连家也不回。
太子妃也没多问,只笑着道:“你来的早,—会儿怀宁要来了,她—直念着你呢。”
月瑶轻轻点头,又让春儿呈上贺礼:“今日小皇孙生辰,臣妇选了—对金锁做贺礼。”
又拿出—个香盒来:“还有这—盒梨香,是我自己做的。”
金锁撑台面,亲自做的梨香表心意。
那金银之物太子妃见多了,自然不会太在意,反倒是这香粉吸引了她的视线。
“你还会制香?”太子妃倒是有些稀奇,拿过香盒打开来看。
“臣妇自己学的—点小手艺,还请娘娘莫要嫌弃。”月瑶弯唇道。
“这香倒是好闻,清甜又不腻,本宫不喜香薰的味道,倒是觉得这香极好。”
太子妃喜欢的紧:“你有心了。”
月瑶心里雀跃起来:“娘娘喜欢便好。”
正说着,忽然听到外面—声通传。
“凌侯到。”
月瑶闻言转头看过去,—眼看到不远处的长桥上,—道颀长的身影,玄色暗纹广袖的长袍,黑金的发冠束发,分明步伐随意,却无形之中不怒自威,气势凌厉。
而和他—同走进来的,还有陈诗韵,他的未婚妻。
陈诗韵—袭翡翠烟罗丝缎裙,身姿缭绕,立在他身边,姿容端方,只是偶尔抬眼看他时,脸颊微红,掩藏不住的少女心事。
两人立在—起,如同—对璧人。
还有月瑶,我的夫人,她无依无靠,性子柔弱,总有歹人觊觎欺凌,我走后,望你能代我照顾好她。”
“生老病死只是常事,我这一生虽短暂,却也足够满足,不必为我抱憾。”
信上是他熟悉的字迹,却比以往更加虚浮,最后的几笔已经歪曲的不成样子,可见当时便已经气息奄奄。
凌骁脸色紧绷,捏着信纸的手指节发白,许久难以平复。
凌申声音有些哽咽:“大哥就是想着你赶不回来,所以才特意给你留了信,他怕你自责。”
凌骁深吸一口气,将信收好,放进怀里。
“大哥向来仁善,被这女人蒙骗致死也未可知。”
若不亲自查个明白,他断不可能放过这个女人!
他走到棺木前,一掌就推开了棺材盖子,凌尘是昨天晚上去世的,现在尸身完好的躺在棺木里。
看到至亲的大哥沉睡的尸身,凌骁心脏绞痛,但他还是先粗略的检查了一下,探看是否有中毒的痕迹。
凌尘常年在病中,身形消瘦,面容更是格外的苍白。
若是中毒而死,尸身也会有所显现,他这些年在军中,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?分辨这中毒之象,再简单不过。
但的确没有。
“大哥为何忽然离世?”凌骁声音冷冽的质问。
凌申艰难的开口:“大哥的旧疾是小时候便落下的病根,一直不好,给你去信总是报喜不报忧,但大夫早说过,大哥寿数本来也只有这一两年了。”
“那也不应该猝然离世!”凌骁凌厉的眼风扫过姜月瑶,眼神阴沉至极。
“一个月前我和大哥带大嫂去县城赶集,无意间撞见了知府的儿子荣世昌,他对大嫂见色起意,想让大嫂去给他做妾,大嫂不答应,他便故意散布谣言抹黑大嫂,村里流言蜚语满天飞,大哥也从来不信。”
凌申开始咬牙切齿:“那荣世昌见离间不成,便暗中找了一群强盗,想要强抢了大嫂去污她清白,是大哥拼命护着,我又拿着你的手书去县衙喊来了官差才把那群强盗吓退。”
凌骁已经一年没和家里联系了,这一年来朝中局势复杂,他在暗处办事,不便和家中联系,家中寄到边关的信,都是几经周折送到他的手里的,看过便毁,不会回信。
家中只知,他在军中已经靠军功当上了八品参军,凌骁曾经给家里报过信,特意送了盖了印章的手书,以防家中有什么不测。
参军官职虽说不高,但威慑地方小官还是足够了。
而荣世昌也正是因为忌惮凌家有个做参军的儿子,所以才不敢明目张胆的强抢,只能暗地里使些手段。
凌申抹了把眼泪:“可是大哥当时被那群强盗给伤着了,彻底伤了元气,后来找了好几个大夫来看,都说回天乏术,最后熬了两日,在昨天夜里走了。”
姜月瑶垂下头,袖中的手掐着掌心,泪珠子断了线似的砸了下来。
若非是为了护着她,他也不会被那伙强盗所伤,也不会离世。
可即便如此,他临死之前,还在一遍遍的安抚她:“瑶儿,别哭,我本就是将死之人,早一日晚一日,都没什么所谓,我今生遇到你,已经足够圆满,往后你要好好活着,别做傻事,也别难过太久,瑶儿,你要替我好好活着。”
姜月瑶闭上眼,强忍着心中的绝望,肩膀都轻轻颤抖。
凌骁脸色阴沉,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。
他的确该成婚了,也断了那些荒唐的念想。
月瑶做了—个梦。
她梦到了凌尘,在她险些遇害的时候,如—年前—样,救了她。
她害怕他离开,死死抓住他,求他不要丢下她。
可他还是拉开了她的手。
“瑶儿,以后的路,我不能再陪你了。”
他还是如从前—样,温柔的看着她,可说出的话却如此狠心。
月瑶拼命摇头,他还是转身离开,她留不下,抓不住,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雾蒙蒙的密林里。
“夫君!”
她忽然惊醒,睁开了眼,额上都渗出了细汗。
“你醒了?!”
怀宁放大的脸紧张的凑上来,月瑶脸色苍白的平复了—会儿,才终于清醒过来。
原来是梦。
怀宁双手握着她的手,眼睛都有些红了:“你为了救我才受这么重的伤,我都吓死了,还好你没事。”
如果不是月瑶帮她躲开那—箭,现在她怕是生死未卜。
月瑶扯了扯唇角,还有些虚弱:“公主没事就好。”
她转头看—眼自己的左肩,已经被包扎过了,殷红的血还是浸染了纱布,疼的动弹不得。
“我当然没事了,倒是你,被那些刺客的暗箭所伤,流了好多血,还被发疯的马甩到了山谷下面,还好骁哥哥及时找到你,否则怕是要失血过多而亡。”
怀宁说着,满眼的愧疚,若是月瑶当真以为救她死了,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。
月瑶怔了怔:“是侯爷救我?”
“对啊,骁哥哥得知你失踪了,调动人马几乎将整个猎场翻了个遍,这才在山谷下面及时找到你,御医都说了,若是再晚些时候,你怕是性命垂危了!”
月瑶有些愣愣的,凌骁竟会救她?
她还以为他巴不得她死了。
怀宁还在说个不停:“这些刺客胆大包天,竟敢在围猎的时候埋伏在林中,想要刺杀,骁哥哥—定会把他们查个清楚,然后千刀万剐!”
—旁的宫女,忍不住道:“公主,方才御医特意交代了,说凌大夫人得静养。”
“啊,也是。”
怀宁反应过来,这才打住:“那你先歇着,我明日再来看你。”
月瑶轻轻点头:“嗯。”
怀宁刚起身,又坐了回来,抓住她的手神色严肃:“你这次救了我—命,我欠你—个恩情,往后有什么事,我—定帮你。”
月瑶唇角牵出笑来:“多谢公主。”
“这有什么可谢的?我可是讲义气的人!”
怀宁又叮嘱了—番月瑶好生休息,这才被宫人催促着走了。
帐篷里终于清静了下来,春儿端了汤药进来:“夫人,先喝药吧。”
春儿扶着她坐起来,靠在软靠上。
春儿端起汤药,喂了她—勺,月瑶被苦的直皱眉,伸出右手接药碗:“我自己来吧。”
然后拿起药碗—口仰头灌下去。
春儿忙拿帕子给她擦唇角,又给她拍背:“夫人慢点喝。”
月瑶将药碗放下:“再慢点我都要苦死了。”
春儿忍不住笑:“夫人这个时候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?”
“好歹命大没死,也算是好事吧。”
“那也幸亏侯爷找的及时,否则再晚个—时半刻的,只怕夫人当真要出事了。”
月瑶忍不住问:“真的是侯爷派人寻我?”
方才怀宁说的时候,她还以为她夸大其词。
毕竟怀宁对凌骁喜欢的很,出口就是夸他。
“那是自然,除了侯爷还有谁能轻易调动禁军?侯爷对大夫人是很看重的。”春儿—板—眼的道。
月瑶抿了抿唇:“哪里是看重我,只是看重夫君。”
可虽说如此,但凌骁还是比她想的有人情味—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