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接近江祈。
我伪装成学渣跟他同桌。
却意外听到他的心声。
茵茵这么笨,高考我还是控分吧。
今天茵茵又被老师骂了,她会不会很伤心啊。
茵茵今天朗读的样子真可爱......
我愣住了,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样想。
好小子,你也在装!
1
高二暑假,我去隔壁小区找好朋友拿资料。
楼下等她时,看到一个男孩。
他身上穿着一中校服,手里拿着半根猫条,蹲在花丛中喂猫。
黄色小雏菊轻轻摇曳,他身上洒满阳光,整个人都闪闪发亮。
像莫奈的油画。
许是我盯的太久。
他微微抬头,眼神迷茫,琥珀色的眸子像小时候的玻璃珠玩具。
我心尖一颤。
直呼大事不妙。
奶茶店里,我问淑清他是谁。
淑清咬着吸管回忆,「江祈啊,我们学校的,很出名。」
「高一一直都是年级第一,到了高二学习成绩突然下降了。」
「在重点班吊车尾,但一直没出重点班。」
「老师叫他重点班的差生。」
重点班的差生。
好有趣的称呼。
2
回家后,我让妈妈给我办了转学。
一中师资本来就比我们学校强。
临近高三,妈妈也有心想让我转学。
开学前,妈妈再三叮嘱。
「你现在高三,要以学业为重。」
「妈妈不是不让你早恋,青春的悸动很正常。」
「但要明白,当下最重要的是什么?」
「是学习~」
我心不在焉回答,心却飞到了天边。
重点班靠成绩排座位。
江祈万年倒数第一。
一直坚守在最后一排。
而我的成绩,虽不说能在重点班第一,却也能排到中间。
学霸和学渣之间,有种天然敌对关系。
要接近他,得先把自己变成一个学渣。
伪装学渣。
我微微一笑。
反正以后,家里只有一个聪明的就行。
3
新学校第一次模考,我使出浑身解数,勉强控分。
成绩下来后,不出所料,江祈倒数第一,我倒数第二。
我终于成了他同桌。
老师调完位置后,让大家趁着课间抓紧挪东西。
吵闹中,我听到江祈在说话。
茵茵宝贝跟我坐同桌。
好开心。
我现在应该装睡,还是应该帮茵茵宝贝搬东西啊。
我好奇地扭头。
江祈趴在桌子上。
浓密的睫毛被阳光拉成阴影,随呼吸轻轻颤动,嘴角轻翘,睡的很香。
他在睡觉?
可我刚刚明明听到他在说话啊。
4
上课时,老师让我回答问题。
为了巩固学渣人设,我抓耳挠腮,支支吾吾好一阵子。
最后勉强说出错误答案。
老师无奈叹气,挥手让我坐下。
「其他同学有会的吗?」
......
江祈的声音又出现了。
茵茵宝贝答错了,肯定很伤心。
高考我还是控分吧。
没关系,家里只有一个聪明的就行。
我转头看向江祈。
他神情淡淡,瘦削而修长的手指把笔转成了花。
察觉到我的目光,他侧头,懒懒地问:「怎么了?」
「没事。」
我很确定。
刚刚就是江祈在说话。
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脑中炸开。
或许是,他的心声?
5
班主任对于江祈很头疼。
「江祈这个学生,上课睡觉、不做作业、成绩倒数。」
「明明那么聪明,偏不好好学。」
细数起来,他的缺点能写满一页纸。
重点班靠成绩说话。
江祈成绩虽然倒数,却仍在普通班之上。
稳坐重点班倒数第一宝座。
我也很好奇,他每天不是在睡觉,就是在睡觉的路上。
可为什么每次考试,成绩都会多出普通班几分。
运气也太好了吧。
江祈看到我挠头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,轻笑出声,悄声在我耳边。
「学不会就别学了,脑袋再给抓秃了。」
我要不要告诉茵茵宝贝这道题的解法。
茵茵宝贝咬笔杆的样子也好可爱!
今天轮到茵茵宝贝值日,要用什么借口留下......
我停下手中的笔。
脑袋落下三道黑线。
教室很安静,同学们都在埋头学习,没有一个人讲话。
我盯着江祈,他神色平静,下颌线绷得很紧,薄唇紧闭。
声音却在我耳边盘旋。
好紧张好紧张!
茵茵宝贝为什么在看我?是不是说错话了?
茵茵宝贝是不是不喜欢学渣。
要不不装了?
江祈脸慢慢变红,逐渐成了一颗红苹果,尽管这样,他还是冲我挑眉。
「怎么?我说错了么?」
真的是江祈的心声。
我深吸一口气,按下狂跳的心,淡淡回答。
「没事。」
回想他之前的心声。
茵茵宝贝、控分、家里只有一个聪明的就行。
好好好。
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样。
你小子也在装啊。
6
伪装学渣的后果就是。
成绩单很不好看。
妈妈看完我的成绩单,无奈地揉了揉眉心。
「我给你请了家教。」
「这周末就开始补习。」
「好。」
有个家教也不是坏事。
我的成绩对于清北还有一段距离,当下还是要好好学习。
家教老师是个温柔的大哥哥,带着一副金丝眼镜,眉眼和江祈莫名的像。
「你好,我叫江盛。」
名字也很像。
江祈。
江盛。
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兄弟。
不过性格却天差地别。
江祈像夏天的风,懒洋洋又难以捉摸。
江盛哥哥像小溪的水,说出的话,叮咚叮咚就流进了你的心。
辅导我两周后,江盛哥哥拿着我的试卷纳闷。
「不对啊......」
「这些题对你来说应该不在话下,平时都能答对,为什么考试却会出错。」
「而且你看这道题,按理说你应该答不出来,但你却答出来了,还做对了。」
「反而那种相对简单的题,你却没答对......」
江盛哥哥扶了下镜框,锐利的眼神盯的我心里发虚。
「林茵同学,你是故意的。」
我低头搅弄着手指,犹豫要不要告诉他事情的真相。
江盛哥哥靠着椅背,伸了个懒腰,狐狸一样狡猾。
「你应该庆幸是我,换了其他家教,直接就告诉你妈妈。」
「茵茵,你想让我告诉你妈妈吗?」
他看出来了。
我猛然抬头,「别......」
「好吧我说,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,他学习成绩不太好,为了跟他做同桌,我只好假装学习成绩不好......」
扑哧——
江盛哥哥笑出声,用手支着头看我。
懒懒的样子倒是和江祈有些像。
「原来如此。」
「先不说,你装成学渣靠近他,本就是一种欺骗。」
「作为一个局外人,我想问你一个问题。」
「他喜欢上你后,你能确定,他喜欢的是你本身,还是身为学渣的你呢?」
「青春很美好,和喜欢的人奔赴梦想岂不更美好?」
「我说的对么?」
和喜欢的人奔赴。
就算失败也好过欺骗。
我懂了。
我坚定地点了点头。
「对!」
学霸就是学霸,不装了!
7
转眼到了期中考试。
我全力以赴,每一科题目都做的很认真。
成绩出来后,班里起了不小的轰动。
江祈看完成绩单后惊呼。
茵茵宝贝好厉害!考了第一!
我就说我的眼光肯定没错!
以后我们的孩子一定很聪明!
班主任拿着我的试卷,眼睛笑成了一条缝。
「大家都看看林茵同学的卷子,字迹工正,解题思路清晰。
林茵同学虽然坐在最后一排,可是并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,自暴自弃!
反而考了第一名。
这告诉我们,只要努力,没有什么不可能的!」
卷子传到江祈手中,他懒懒掀起眼帘,随便扫了扫,就丢给我了。
老师口中的其他同学,说的就是他。
老师说完后,还特意看了他一眼。
我偷偷观察江祈。
他在本子上划来划去,一条条弯曲的线,逐渐变成一团团墨色的图案。
心似蛛丝千千结。
表面无所谓,心里一定很难过吧。
正想安慰他。
却没想到这小子是真的没事。
在心里对我吹彩虹屁!
并且是大吹特吹。
茵茵宝贝写的字好好看!
我刚刚给茵茵宝贝递试卷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!!!
不行,不能影响茵茵宝贝的学业!
快点毕业吧!
好好好。
你真是,油盐不进啊。
8
埋头解题时,桌上出现一团阴影。
抬头一看,是第二名赵春景。
她双手环胸,冷哼一声就走了。
这是做什么?
我没管她,继续做题。
同学突然叫我。
「林茵,刘老师找你。」
办公室里,各科老师都在。
班主任用她那张威严的脸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。
片刻后,她扶了扶酒瓶底厚的眼镜。
「林茵同学啊,我知道你在二中成绩很好,回回考试年级第一。」
「刚来一中重点班,一时跟不上是正常的......」
班主任顿住,似乎在等我说话。
绕了这么大圈子,老师想说什么,我很迷茫,「怎么了老师?」
「咳,」她不自然地咳嗽一声,「有人举报你抄袭......」
我心里咯噔一声,准备解释时,上课铃响了。
「你先回去上课吧,放学先留下。」
这节课是自习。
我踏着上课铃声回到教室。
像颗石子投进平静湖面,教室起了阵阵涟漪。
顶着所有人的目光,我挺直腰杆回到座位。
周围响起窃窃私语。
「她真的作弊了?」
「肯定,不然怎么会从倒数第二考到第一?」
「林茵平时很努力的,看不出来啊。」
赵春景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哼,「努力没用到正地方,努力努力白努力。」
江祈冷冷把笔一摔,皱着眉头出去了。
纪律委员站出来。
「大家安静一点!」
涟漪顿时消失,湖面重新回归平静。
我的心却像打翻了柠檬汁,又酸又涩,连心跳都没了力气。
这是我头一回,没有听到江祈心声。
他也认为我作弊吗?
我自嘲地牵动嘴角。
也是,倒数第二成了第一名,说出去,谁信。
是我骗人在先,被人误会,也是应该的。
9
放学后,我去找班主任。
没想到她让我走了。
第二天上课前,班主任照例在台上讲话。
「昨天有同学向我举报,林茵同学作弊。」
此话一出,班里炸开了锅。
「不是吧,她真的作弊了。」
「班主任都这样说了,那还有假?」
「平时看不出来,她竟然会做这种事......」
「安静!」
班主任大力拍桌子。
教室安静下来。
既然大家都不信,那重新出一套题,让老师亲自监督。
实验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。
解释的话说出了,就成了狡辩。
我站起来:「老师......」
班主任摆摆手,示意我先坐下。
「我想说是,今天我要向林茵同学道歉,接到举报后,我先入为主地认为林茵同学作弊。」
「经过我和江祈同学的调查,林茵同学并没有作弊。」
「对不起,林茵同学。」
教室一片哗然。
我转头,呆呆地看着江祈。
原来他昨天跑出去,是为了我。
我还以为他不信我,觉得我这个同桌丢人。
我在本子上写了句,谢谢你,江祈,悄悄挪到他眼前。
江祈拿了本书盖住本子,撇开脸没有作声。
傲娇的模样没能掩盖住通红的耳根和心中的尖叫。
啊啊啊啊啊,茵茵宝贝对我说谢谢!!!
我要把这张纸裱起来!
不用谢!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!
赵春景太可恶了,竟然举报茵茵宝贝!!
听着他的心声,我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。
怎么这么可爱。
我心软的一塌糊涂。
10
下课后,同学问我为什么成绩突飞猛进。
我扯了个小小的谎。
「我妈妈给我找了家教。」
「周末会来给我补课。」
同学一脸佩服,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。
「原来你周末也在学习啊。」
「怪不得能考第一。」
江祈偏头望着窗外,心里既委屈又遗憾。
早知道我就不装了。
我也想当茵茵宝贝的家教。
后悔了吧。
我微微勾唇,拿笔戳他肩膀。
「江祈,周末来我家补课吧。」
「这个老师对于差生很有一套。」
见我一脸认真,江祈脸色僵了僵。
啊啊啊啊啊啊,茵茵宝贝让我和她一起补习!
我要怎么答应才不会显得突兀!
老天爷快救救我,我喘不过来气了!
周末我要穿新衣服!
我快憋不住笑时,江祈惜字如金,淡淡说了个好。
11
周五学校开秋季运动会。
广播里说,为了减轻高考带来的压力,重点班的学生也可以参加。
班里迎来一阵狂欢。
我们班的位置被分到了东边。
上午还好,太阳在背后,到了下午,就很晒了。
我刚参加完女子400米接力跑,累的趴在桌子上,气喘吁吁。
夕阳还剩的余温好像都给了我,周身懒洋洋的,眼皮沉的抬不起来。
江祈路过,脱下校服外套,说的漫不经心。
「给你。」
嘴里嘟囔着热死了。
茵茵宝贝打瞌睡的样子好可爱!
睫毛好长!
不能热到茵茵宝贝!
淡淡的肥皂香味包裹着我。
我藏在江祈宽大的校服里,透过缝隙偷偷看他。
一不小心撞上他也在看我。
我的天!
心跳漏了一拍。
江祈偏过头,侧脸线条利落,透露着一股少年特有的倔强。
心声响起。
茵茵宝贝好像一只可爱的仓鼠。
她刚刚是在偷偷看我吗?
心跳好快。
咚咚咚。
心跳像运动会上的鼓点。
愈发强烈。
12
看看时间,江祈应该快来了。
我又一次叮嘱江盛哥哥。
「记得我们约定,千万不要露馅。」
江盛哥哥眨眨眼,递给我一个放心吧的眼神。
他办事,我放心。
门铃声响起,江盛哥哥去开门。
「是你?!」
江祈声音很大,我在书房都听到了,匆忙跑去看,发现门口空无一人。
江盛哥哥呆呆地站在门口。
「怎么了?」
「你喜欢的人,是江祈?」
「对啊,你认识他?」
「他是我弟弟。」
我愣住。
早该想到的。
长得这么像,名字也这么像。
不是亲兄弟是什么?
不过为什么江祈反应这么大?
他应该没跑远,要不要追出去问问。
江盛哥哥看穿我的想法,善解人意说道:「去吧,今天我也想请个假。」
「好。」
13
江祈在公交站牌下,背影清瘦,有一下没一下踢小石子。
「江祈!」
听到我叫他,抬眼看向我,琥珀色眸底隐约可见泪光,像头哀伤的小兽。
夏末蝉鸣声是一首还算热闹的交响乐,伴随时不时响起的汽车鸣笛。
我头一次,在江祈的心声中听到了难过。
这种难过像钱塘江的浪潮,铺天盖地,连绵不绝。
我几乎要哭出来,却听到他在心里说。
怎么和茵茵宝贝解释,刚刚不是因为她。
呜呜呜呜,她看起来好难过。
是不是伤心了?
都这么难过了,还想着我。
我很小声。
「我没生气。」
「江盛哥哥是妈妈为我找的家教,我以前不认识他。」
他淡淡地嗯一声。
茵茵宝贝在主动跟我解释。
善解人意的茵茵宝贝。
不要叫他哥哥,他不配做哥哥!
他不想提起江盛,我话题一转。
「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小龙虾,一起去吧。」
江祈点头,「好。」
13
第二天补课时,我问江盛。
「问什么江祈看到你反应这么大?」
江盛解释道,「我们是离异家庭,我跟着爸爸,江祈跟着妈妈。」
「妈妈去世时,我在国外,没能赶回来。」
「所以他很讨厌我和爸爸......」
家家有本难念的经,可我还是想问。
「你为什么不回来?他妈妈不也是你妈妈吗?」
「说来很好笑,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雨,造成航班延误,我连火车都考虑了,可就是不让走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