摔倒的士兵来不及爬起就会被马蹄踩踏,肉体凡胎挡不住铁蹄,惨叫声不绝于耳。
但是,没有人后退。
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,所有人亦是勇往直前。
他们不怕死,死了有军功,名字会刻在忠烈祠内,家人会被朝廷赡养。
很快,高文采带领的骑兵冲出了敌人的队伍。
他立在土坡上调转马头往回看,身后跟的全是骑兵,步兵被对方包围了。
原来他们速度太快了,身后的跑吐血了也没能跟上。
没了骑兵的掩护,步兵被团团包围,纷纷举起盾牌挥舞长枪试图冲出敌阵。
但敌人不会放弃这种机会,他们坐在马上居高临下,弓弦每震动一次,就有一个明军士兵受伤或者死亡。
高文采在锦衣卫掌管刑狱,这些血腥的场面根本吓不到他。真正让他害怕的是,月光下千余名流贼骑兵放弃了战场,调转马头朝太子行进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他们要速战速决!
高文采大惊,他第一反应是带人前去追击。
好在夜风让他迅速冷静下来。
不解决眼前的敌人,就算追上那些追兵又如何?
他高举马刀,大喊道:“众将,随我再冲敌营!”
“杀!”
几百骑兵略整队形后,再次发起冲锋。
流贼由果毅将军张能亲自带队。
果毅将军是大顺军的军职,权将军为首,制将军次之,接下来是威武将军和果毅将军,两者级别一样。
共五营二十二将,都是李自成军中的核心将领。
张能是随李自成起家的嫡系将领,麾下兵马尽是主力。
此次他主动请缨拦截明太子。
自北伐以来,明军一触即溃,活捉明太子的功劳当然不能让给别人。
他带着三千轻骑星夜赶路,终于在武清城附近找到了目标。
本以为一个冲锋就能将护送的队伍冲散,没想到对方竟然丝毫不退,而且战力不俗,人狠马快,显然是以逸待劳。
孤军深入本就是兵家大忌,他见短时间无法拿下对方,为求速战,决定擒贼擒王。
只要抓住明太子,这些人不是一哄而散就是跪地投降。
分兵之后,他亲自带着一千人追了下去。
路上时不时的能看到被抛弃的车驾,车上的行李散落一地。
华丽的衣服,精致的用具,白闪闪的银子,甚至还有黄澄澄的金子。
虽然张能再三叮嘱不能捡东西,但后面的士兵实在忍不住,纷纷下马去捡。
跑着跑着,张能发现不对劲了。
千余人的队伍明显变少了,目测最多也就七八百人。
眼看前面不远就是明军车队,他放弃了收拢队伍的想法,吩咐一声:“活捉朱慈烺,官升六级,赏黄金万两!”
“杀啊!”
眼看就要被流贼追上,驾车的马夫被吓得直接弃车而逃,连滚带爬的跑向道路两边的树林。
但很快被流贼的骑兵活捉,带到张能面前。
张能用马刀抵着马夫的脖子问:“太子的车架在哪?”
“军...军爷,小的不...不知道。”
咔嚓!
张能手起刀落将马夫砍死,随后看向另一个被抓来的马夫。
“军...军爷,太子的车驾是四匹马,就在...前面不远处。”
咔嚓!
张能得到答案后没有饶过对方,直接将他砍死。在他眼里,这种卖主求荣的人更可恨。
张能带着骑兵一路追一路砍,很快追上了太子的马车。
截停马车后,几个亲兵跳上马车将里面的人拽了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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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不用你操心,老子有办法。”
“李二狗?”
“末将在!”一个高大健硕,双肩极宽的汉子催动战马向前快走两步。
“你带二十几个兄弟,拿上盾牌围在老子身边,老子走到哪你们就跟到哪。跟的时候机灵点,如果看到有人张弓搭箭,或者用鸟铳火铳朝老子瞄,别管老子在干什么,直接用盾牌护上来,听到没有?”
“末将领命!”李二狗指挥手下收敛盾牌。骑兵盾牌相对小巧,他们每人给自己准备两个。
准备完这些后,刘泽清心里的安全感顿时爆棚。
坠马受伤能骗崇祯一时,但也仅仅能骗一时。
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借口,麾下一万五千兵马,主将受伤就不能作战了?
为什么不派副将进京勤王?
朝廷缺的是兵不是将。
惹恼了崇祯和朝廷,肯定没有好下场。
现在朝廷给他下旨,让他去铁门关护送太子南下,同时发放饷银。名义上是好事,实际上有可能是陷阱。
他必须深思细虑,将所有不利于自己的东西全都考虑进去。
天时地利,月光星象,甚至出发之前罕见的进行了沐浴更衣。
将所有事情都吩咐好之后,刘泽清重新回到马车内,躺在里面闭目养神。
不多时,队伍来到铁门关外。
刘泽清的马车在距离城门百余步的地方停下。
看着漫山遍野的骑兵,刘泽清冷冷一笑,吩咐道:“张远,去叫门。”
张远催动战马来到城门前:“在下张远,奉命传话!山东总兵刘泽清和五千骑兵就在身后,其余大军已在城南五里处扎营。刘总兵奉旨护送太子去往南京,请太子军中议事!”
黄蜚皱眉看向刘文耀,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他压低声音问道:“刘都督,刘泽清说这话是什么意思?这是请吗?分明是命令!如果太子不去,难道他还想造反不成?”
刘文耀借着月光往下看去,五千骑兵遍布山野。在火把的映照下可以看出,所有人都很严肃,似是如临大敌。
“刘泽清缺钱,既然圣旨上说太子带着军饷,他就不会放过这些钱。在他眼里,太子可以不要,钱不能不要。”
“如果不给钱,他会造反?”黄蜚有些不信的问。
“他不会造反,但是会攻城!”
说罢他上前一步扶着城墙的垛口说道:“本官乃左都督刘文耀,奉旨护送太子去往南京。既然刘总兵不便进城,那就让他来城门前议事。”
左都督刘文耀...正一品官职,属于明代武官最高的衔级。
刘泽清是总兵,正二品。
张远任守备一职,正五品,给刘文耀提鞋都不配。
这事他做不了主,拨马来到刘泽清马车旁,把话原封不动的传了回来。
刘泽清眯着眼睛想了想。
他此行第一目的是太子手里的钱,第二目的才是太子。能挟持太子最好,挟持不了就拿钱走人。
既然刘文耀妥协了,他也没必要坚持。
吩咐一声:“走,去会一会刘文耀。记住,尽量将马车往城门下赶。火炮和火铳太重,平射容易,向下射极难操作。只要躲在城门前,他们就没办法偷袭。”
“手铳威力小,咱们的盾牌能抗住。”
再次嘱咐之后,刘泽清的马车很快来到铁门关前,在距离城门三十步的地方停下。
他躬身蹲在马车里朝外喊:“属下刘泽清参见刘都督!不知太子在哪里?属下想拜上一拜。”
刘文耀轻轻啐了一口,刘泽清声音浑厚,声调高昂,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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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朕的将士不是死在敌人手上,而是死在你这个户部侍郎手上!”
“来人,将王正治验明正身,斩首示众,诛三族,抄没的家产送往顺天府衙助京师百姓治理鼠疫。”
王正治听罢直接昏死过去。
得到皇帝的命令后,刽子手立刻行刑。
顷刻间,整个法场鲜血四溅,尸体遍地。
附近的官员纷纷捂住口鼻,看不出脸色到底是厌恶还是恐惧。
周围的百姓已经沸腾了。
“陛下圣明!”
“杀得好!这些贪官污吏全都该死!”
“杀得好!杀得好!杀得好!”
百姓们纷纷伸出右手,紧握着拳头在头顶上挥舞。
那一刻,响彻云霄!
负责警戒的士卒纷纷变色,面对如此数量的百姓,他们感受到了恐惧。
恐惧像是会传染,随着百姓声音越来越大,他们拿武器的手开始颤抖,身体也随之晃动。
崇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,心中无语。
这些兵卒的气势竟然被百姓压了一头,战力可见一斑!
他伸出双手示意众人噤声,整个西四牌楼瞬间安静下来。
崇祯隔空指向台下的百姓,朗声说道:“朕自登基以来灭阉党,守辽东,抗天灾,伐流贼。不求有功,但求无愧于大明子民和这江山社稷!”
“现流贼势大,直奔京师而来,京师告急!”
“朝廷为何把他们称为贼?”
“嘴里喊着善待百姓,冲锋时却让百姓在前,逃跑时让百姓殿后。”
“所到之处,一片狼藉。他们举着均田免粮的旗,逼良为匪,屠戮孩童,乃至奸淫掳掠,杀人放火,无恶不作。”
“你们愿意当流贼吗?”
围观的百姓们先是一愣,不知道该不该回答皇上的话。
崇祯继续说道:“朕本可以迁往南京一走了之,但放不下这京师百万黎民。所以朕决定固守京师,等待勤王之师。”
“流贼虽巨,但朕的背后有千千万万的大明子民,敌人纵有百万雄师,朕也毫不畏惧。”
“他们若敢战,那京师城下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!”
“朕以天子之名昭告京师,即日起募兵备战,抵御流贼!”
...
崇祯慷慨激昂的说完这番话后,整个西四牌楼先是短暂的安静了片刻,随后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。
百姓们无比激动,纷纷用怒吼和夸张的动作发泄心中的情绪。
这一刻,他们等太久了。
在此之前他们是迷茫的,不知道该为谁而战。
甚至觉得流贼来是一件好事,帮着他们把那些贪官污吏全都杀死。
在他们心中,皇上是好的,也该效忠皇上。
但朝堂上这伙人是坏的,他们欺负平民,压榨百姓,贪赃枉法无恶不作。
皇上看不到吗?看到了为什么不管?管了为什么没效果?
百姓们迷茫了。
今天崇祯的一番话,将他们内心的血性重新点燃。
“募兵备战,抵御流贼!”
“募兵备战,抵御流贼!”
百姓们疯狂的挥拳,肆意的怒吼,宣泄着压在心底的血性。
崇祯满意的点点头,吩咐王承恩留下来摆摊,自己则回宫休息。
皇帝的御驾刚刚离开,太监宫女们便扯开嗓子喊道:“来瞧一瞧看一看,皇家御用之物便宜卖了啊!”
“万岁爷用过的痰盂,写字的毛笔,还有吃饭的筷子,只要价格合适就能带回家。”
“走过路过不要错过,购买金额前十的人可以免费获得参观皇城的资格!”
“没获得资格的人也别着急,一千两,每人只要一千两银子就能进入皇城游览半日。皇室出品必是精品,老少皆宜童叟无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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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然怕!
但是。
大明以孝治国,只要周奎没有做出谋逆之事,崇祯就不能把他送进诏狱。
因为周奎是崇祯的岳父,周皇后的父亲。
为父者,没有错,错也是对。
可以罚,不可以惩。
如果他真的以贪墨之名将周奎押进诏狱,此举将威胁国本。
崇祯早就料到周奎会死鸭子嘴硬,他微笑着说道:“既然国丈说这些钱财都是皇家赏赐,那么朕就不客气了。现皇家有难,正是用钱之际,朕以天子之名将这些赏赐暂且收回,等朝廷富裕了加倍奉还。”
周奎整个人都惊呆了!
他被崇祯的脑回路震得头脑发木,浑身发凉。
“这...这...陛下乃大明天子,岂...岂能出尔反尔?况且赏赐如同泼出去的水,岂有收回的道理?”
“朕就是道理!”崇祯懒得和这厮费口舌,“王承恩,还不速速将这些马车牵进皇城?”
“臣...遵旨。”王承恩吩咐午门附近的锦衣卫,厂卫将马车赶进皇城。
“陛下...陛下...”周奎仿佛没了力气,瘫坐在地上陛下陛下的喊个不停。
他不甘心自己一辈子的继续被崇祯抢走,又不敢做出僭越之举,只能瘫在地上不停地哭喊。
见周奎愈发得寸进尺,崇祯脸色有些厌烦。如果不是周皇后的面子和以孝治国的根本,他恨不得直接将他砍了。
他走上前伏在周奎耳边低语道:“国丈家产千千万,马车上最多装了八成吧?剩下的两半是不是藏在府上?要不朕让东厂去挖一挖,掘地三尺找不到就掘地四尺!”
周奎瞬间闭嘴,他用衣袖擦干眼泪,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皇帝,心生恐惧!
他好像什么都知道.
不,他就是什么都知道!
“朕不是不敢杀你,东厂和锦衣卫有很多让你悄无声息死去的办法。朕很喜欢周皇后,你活着的意义是不让她伤心,仅此而已!”
“如果你继续放肆,休怪朕无情!”
黑暗之中,灯光之下,崇祯的脸色阴暗交错,变幻不定。那一刻他不是天子,不是君王,而是一头嗜血的猛兽。
周奎下意识的疯狂点头,不敢有半分造次。
有了周奎带头,其余勋贵纷纷放弃抵抗。
就算有抵抗的想法也无能为力了。
京师三大营都在这里,他们的上司京营总督是崇祯的人。
五城兵马司和巡捕营也在这里,兵部尚书也是崇祯的人。
锦衣卫和东厂更不必说了,唯皇命是从。
一众勋贵脸色僵硬着离开午门,身影消失在京师的黑夜之中。
内阁首辅李邦华问道:“陛下,太子既已离开,在皇城外驻守的三大营士兵是不是可以撤走了?”
“拖欠的军饷都发了?”崇祯没回答问题,而是反问了一句。
“尚未发放完毕。臣让户部先将锦衣卫和东厂的饷银补齐,随后才与兵部交接军饷。”
勇卫营,锦衣卫和东厂的饷银由户部直接发放。三大营,五城兵马司的饷银先由户部转到兵部,再由兵部统一发放。
“嗯,”崇祯点点头,没有反对。作为皇帝的亲军,他们有这个资格和权利。
“既然朝廷有银子,三大营,五城兵马司的饷银就没必要拖欠。户部和兵部的人都在,现在就发。”
“在这?”李邦华有些意外。
“对,现场发!”
“臣...这就安排。”李邦华只是觉得事发突然,并没有太多疑虑。
毕竟朝廷拖欠饷银的时间太长了,陛下着急也在情理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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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没有内阁首辅陪着,他万万不敢前来汇报。
现在他很庆幸当初站队时选择了李邦华。
崇祯来回走了两步,口中喃喃说道:“京师有坏人啊!”
李邦华,张忻和王庭梅认同的点了点头。
“先是刺杀朕,刺杀不成后又去刺杀朝廷命官。他们把这里当成什么了?刀下之俎吗?”
见崇祯怒气冲天,王庭梅磕头认罪:“陛下息怒,是臣失职让匪徒在京师作乱,臣回去后立刻全程搜捕,将匪徒捉拿归案。”
京师是他的一亩三分地,出了任何问题他都有责任。虽然崇祯没有当面怪罪的意思,但话中的责备已经不言而喻。
崇祯摆手示意王庭梅起身,随后问道:“你们怎么看?”
李邦华皱着眉说道:“臣以为凶手并非图财,也不是仇杀。”
“哦?说说看。”崇祯表面上毫无波澜,内心却有些期待。
这个李邦华能力不错,希望他能按照自己的计划推演下去。
“陈演和光时亨两人家中虽然富裕,却并非大富之人,凶手为了钱财而灭对方满门有些不合情理。”
“其次,二人在朝中虽有立敌,却不是深仇大恨,没有灭门的动机。”
李邦华说完这些后看刑部左侍郎张忻。
刑部尚书徐石麟正月时去往浙西练兵,刑部事务由左侍郎张忻负责。
张忻拱手施礼:“陛下,臣已去现场查验。现场非常混乱,根据脚印猜测凶手数量众多。大部分人是被一刀毙命,少数人被弓弩射中哽嗓而亡。刀口平滑,箭矢精准,非一般匪徒所为。”
“根据尸体伤痕判断凶手兵器有两种,弓弩,短刀。”
说完后,张忻看向王庭梅。
王庭梅做最后的补充:“臣让差役门走访左邻右舍,昨夜狂风大作,没听到什么动静。所以臣判断凶手是一伙训练有素,战力彪悍的匪徒。”
崇祯有些不耐烦的挥手:“朕不想听这些,只想知道此案和行刺朕的案件有没有关联?你们什么时候能破案?”
“臣等不知...”李邦华很是无奈的说道。
昨夜巡捕营,锦衣卫,东厂都被调到皇城附近驻守,别说线索,就连凶案他们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。
没有线索怎么破案?
“废物!全都是废物!”崇祯愤怒的握拳,砸了下桌子,“人被杀了,家也被抢干净了,竟然没有任何线索,你们是干什么吃的!”
咚的一声,吓得王庭梅和张忻立刻下跪求饶。
“朕不管有没有线索,限你们两日内破案子,破不了案子全都回家种地去!”
见冲着怒气不见,李邦华佝偻的身躯再次下跪:“陛下息怒。此事事发突然,又恰逢京师戒严,三大营,巡捕营,东厂,锦衣卫都去皇城附近驻守,城中空虚才让贼人有机可乘。”
“既然顺天府没有线索,为了京师安稳,百官安心,不如让锦衣卫接手此案。锦衣卫中能人辈出,定可以早日破案。”
“请陛下恩准!”李邦华不动神色的将案件推了出去。
这种事能推则推,实在推不出去再说。
破案是功劳,破不了案就是罪过。王庭梅是他的人,顺天府尹这么重要的职位决不能出差错。
崇祯没说话,看向张忻和王庭梅。
两人巴不得把这块烫手山芋扔出去:“臣附议。”
“臣也附议。”
崇祯皱着眉重重的哼了一声:“废物,都是废物。既然你们想把案子甩给锦衣卫,那就让他们办吧。”
“谢陛下。”三人心中同时松了口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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唰——
乾清宫内,一片安静。
朝堂上的消息还没传到后宫,所有人都认为崇祯会亲自南下,没想到皇上竟然要留在北京守城。
这怎么可以!
太子朱慈烺虽然年少,却非常明事理,马上跪倒哭求道:“儿臣年幼,尚不能监国,请父皇移驾应天府。”
永王和定王也先后跪倒:“请父皇移驾应天府!”
其余众妃嫔见状也纷纷跪倒,“请陛下移驾应天府!”
“陛下,三思啊!”
眨眼间,偌大的乾清宫顿时哀求声一片。
“肃静!”王承恩得到崇祯的眼神后,声音颤抖着喊道。无论崇祯做什么决定,他都无条件支持。
这是他的使命!
嘈杂的乾清宫很快再次恢复安静。
“朕意已决!”崇祯冷着脸,不容置疑。
太子还想说些什么,被身旁的周皇后伸手制止。没人能改变皇上的想法,尤其在这种时候。
“陛下!”周皇后向前迈出一步,声音虽然柔弱,语气却无比坚定,“臣妾要留在京师,与陛下共抗流贼!”
周皇后并非那种标准的古典型美女,古人多以肥为美,明朝时这个肥不是胖是结实的意思。周皇后身材稍瘦,皮肤如玉般洁白光滑。五官精致如画,穿着一身白色裙衫,流露出一股端庄典雅的国母气质。
非常符合现代人的审美标准。
崇祯之前没怎么在意,看到周皇后如此美貌后忍不住又看了一眼。
袁贵妃见周皇后不走,也向前迈出一小步说道:“陛下,女儿也不走!(周皇后为了争宠,只允许自己在崇祯面前称臣妾,其余妃嫔皆自称女儿。)”
她倒没有周皇后那般见识,只是觉得兵荒马乱的不太平,万一路上遇到流贼,或者负责护送的士卒哗变,她们这些女眷下场会很惨。
就算逃到应天府,也是孤独终老。
有什么意义?
与其承担风险,不如陪在崇祯身边,生死与共。
袁贵妃同样长得国色天香,姿色虽然比周皇后差了些许,但胜在年龄小。男人嘛,从始至终爱好都很单一,只喜欢年轻漂亮的。
崇祯没心思想这些,见两位爱妃都表明不走,也不好说什么,只能挥挥手说道:“王承恩通知仁寿宫,请懿安皇后收拾一下准备去往南京。”
懿安皇后是崇祯的皇嫂,天启皇帝朱由校的原配皇后。天启死后她被崇祯尊号为懿安皇后,原本住在慈庆宫。崇祯十五年朱慈烺大婚时,懿安皇后从慈庆宫主动搬到了仁寿宫。
“遵旨。”王承恩不敢怠慢,亲自跑去慈庆宫送信。
“其余人等离开,太子留下!”
众人不敢违逆,表情沉重的离开乾清宫。
不多时,乾清宫里只剩崇祯和太子。
崇祯看着朱慈烺目光复杂。
平白无故多了个大儿子,直接喊对方儿子会不会太嚣张?
“父皇!”太子朱慈烺叩拜。
崇祯想了想,问:“慈烺,如果北京城守不住,城破朕亡,你会怎么做?”
“父皇是天子之躯,得上天庇佑,定能守住北京城!”
“别废话,回答问题!”崇祯有些无奈,这些古代人就会拍马屁,如果皇上都是天子之躯得上天庇护,那改朝换代的事就不可能发生。
太子被崇祯的语气吓懵了,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不敢说话。此情此景,身为太子的他,说错一句话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。
“既然你不知道,朕告诉你。”崇祯双手倒背在身后,帝王之气充满全身,“如果朕死了,第一时间不是替朕报仇。”
太子朱慈烺浑身一震,不解的抬起头:“父皇,儿臣不懂。”
崇祯没有立刻解释,而是说道:“决不能联合建奴抗击流贼,要先灭建奴,再灭流贼,”
“记住了吗?”
“儿臣记住了,可是父皇...”太子朱慈烺更加不理解了。
按理说,如果父皇死在李自成手上,朱家和李自成的恩怨会上升到家仇国恨的高度。
大明自开国以来便推崇以孝治国。
他举倾国之兵讨伐李自成,在天下人眼里便是尽忠孝之道,可以说名正言顺。
就算他不找李自成的麻烦,满朝的文武,天下的百姓能同意吗?
“没有可是!”崇祯恶狠狠的瞪着太子,怒斥道:“亡国可以,灭种不行!建奴一旦入关,你觉得李自成是八旗兵的对手吗?”
太子朱慈烺不说话,在他看来李自成既然能从陕西打到宣府,战斗力肯定不俗。辽东的建奴虽善骑射,但兵士加起来才十万人。
李自成号称五十万大军,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建奴淹死。
看着朱慈烺不服的表情,崇祯恨铁不成钢。他脑子里装满了大明史,李自成的底细他门清的很。
先不提李自成的五十万大军有多少水分,里面至少五成乌合之众。
冷兵器时代精锐和乌合之众有天差之别。
精锐部队在士气上更加稳定,能够承受更多伤亡而不退场,在逆风情况下可以继续作战,甚至发起反冲锋。
李自成这些农民组成的乌合之众,荒野作战一旦陷入劣势,溃败只是时间问题。到时候一带十,十带百,百带千,别说五十万,就是百万大军也是白搭。
他能从陕西打到宣府,最重要的原因是没遇到硬茬子。
打的也都是攻城战,很少野外作战。
八旗兵最擅长的是野战!
崇祯想了想,试图举例子说明:“你可知宁武关的周遇吉?”
“儿臣知道。”
“他只有几千兵马,流贼攻下宁武关伤亡近八万!”
想起周遇吉,崇祯又叹了口气。明末武将死的死,降的降,现在已经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。
“宁武关本就易守难攻,流贼损失巨大也在意料之中。”朱慈烺不服气的说道。
呵!
崇祯终于明白,历史上的崇祯帝为什么不让太子单独去应天府。
他根本挑不起大明的半壁江山。
崇祯狠狠地跺了一脚:“你枉为一国储君,流贼善攻城守城,不善野战。面对建奴,李自成除非死守,否则会不堪一击。他胜了还好,如果败给建奴,北方会落到建奴手中,届时将给我华夏带来灭顶之灾!”
见父皇发怒,朱慈烺吓得不敢再说话,只能跪在地上低头不语。
良久。
崇祯眼神闪烁,叹了口气。
罢了,朱慈烺才十六岁,需要时间成长。
可惜的是,他已经没有时间培养这位大明太子了,只能想办法多给他安排一些能人志士辅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