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蜚好不容易明亮的眼睛再次黯淡下去。
完了,没辙了。
等等...
黄蜚的双眼重新燃起了希望:“刘都督,既然刘泽清早晚要与太子殿下见面,让殿下身藏利器,到时候趁其不备进行偷袭怎么样?”
刘文耀没有立刻反驳,而是对朱慈烺拱手施礼:“麻烦太子殿下与臣演练一番。”
朱慈烺点点头,站起身。
刘文耀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把折扇,递到朱慈烺手中。
对他说道:“太子殿下,现在臣就是刘泽清,您还是太子。现在臣向您施礼,您想办法一刀杀了我。”
朱慈烺点头接过折扇。
在刘文耀单膝下跪的瞬间,朱慈烺拿着折扇的手臂先是向后弯曲,随后蓄力向前猛刺。
刘文耀甚至没有用手格挡,身子轻轻一侧便躲过了攻击。
顺势抢过折扇,抵在了太子的脖子上。
黄蜚看罢顿时心灰意冷。
太慢了!
太子的动作在他眼里慢的出奇。
到时候非但刺杀不成,反而会解锁送货上门的成就。
不行,还是不行。
安排其他人刺杀也不现实,刘泽清知道自己的行为让朝廷不爽,对朝廷的人会处处设防。
不用多,只需安排十几个亲兵围在身旁,想偷袭也无从下手。
良久,一直没说话的朱慈烺发话了:“两位,我有一计,不知行不行?”
他已经从懵逼的状态中醒了过来。
之前躲在父皇的羽翼下,外面的风吹不进,雨淋不到。
以为大明江山像紫禁城的城墙那般坚固。
走出皇城离开京师,没了父皇的庇护,他终于意识到现实是多么残酷。
一路走来,路遇之人皆有菜蔬之色。更有饿殍载道易子而食的情况发生。
看惯了金银玉带的他瞬间被吓懵了。
本想找人开导一番,但左看右看之后选择了放弃。
他不能把自己柔弱的那边展现出来,否则会被朝臣和勋贵抓住弱电。
时间长了,他这个大明储君会被那些勋贵朝臣玩弄于股掌之间。
此时此刻必须靠自己!
见太子发话,刘文耀和黄蜚立刻看向他,眼神恭敬。
“殿下请讲,臣等洗耳恭听。”
“离开京师前,父皇递给我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天干地燥用火药!这一路我也没搞清楚是什么意思,现在好像明白了。”
......
午夜。
铁门关的守卒发现有一道亮光从远处快速逼近。
守卒不敢怠慢,急忙将同伴喊醒,躲在垛口后仔细观察。
随着灯光渐近,守卒发现是一个骑马的人手里拿着一盏气死风灯。
借着灯光可以看到此人穿着明军制式的盔甲。
眼看来人接近城门,一个守卒张弓搭箭并喊道:“来人止步,再往前就射箭了!”
骑马人勒住缰绳,战马停止前进。
“别射箭,自己人!在下张远,是山东总兵刘泽清刘大人的属下,奉旨来铁门关护送太子殿下去往南京。”
“这是刘总兵的公文!”说着,张远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封信,拼命挥舞。
(PS:明代公文名称特别多,为了方便阅读以公文代替。)
城墙上的守卒见状迟疑片刻后大喊:“将公文放入篮中,随后退到二十步外。”
随后,守卒将一个篮子用绳子绑好,将篮子沿着城墙下放。等张远将公文放到篮子里面后,拽着绳子往上提。
张远后退二十步的同时,开始对铁门关进行侦查。
城墙上的守卒比往常多,旌旗也多了不少。虽然看不清他们的面目,但凭感觉不是原来的守军,大概率是太子带来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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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面无表情的吩咐:“王承恩,你出去一下关好殿门,不准任何人进来。”
等王承恩走后,崇祯才淡淡说道:“李若琏,你可曾听闻世修降表衍圣公?”
锦衣卫都指挥使李若琏脸色怔了怔,然后大吃一惊地低声说道:“陛下...陛下难道是要...杀衍圣公?”
“陛下万万不可啊!”李若琏的一脸的惊慌。
如果不是君臣有别,他甚至想爬到崇祯的脚下求情。
“孔子乃历代读书人的榜样,孔门世代子孙也都是书香世家。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,历代王朝皆以儒学为正统,大明朝亦是如此!太祖皇帝一统天下后,亦是册封孔希学为衍圣公。”
“儒学影响深远,衍圣公更是文学泰斗,被天下读书人奉若神明!”
“如果陛下将他杀了,不但会动摇大明国本,更将会受到满朝文武官员,天下读书人,乃至天下百姓的唾...指责!”
在得知崇祯想要杀衍圣公后,李若琏甚至冒出一个想法:崇祯疯了!
贪官污吏杀就杀了,老百姓户会拍手称快。
杀勋贵和商人也是一样的道理,老百姓对他们的死只会幸灾乐祸。
杀读书人也可以,但杀读书人的代表衍圣公不行!
崇祯淡淡一笑,反问道:“你不敢?”
李若琏跪倒在地,“陛下,臣并非不敢,而是不能!臣可以不要名声,但陛下不能。一旦走漏风声,陛下圣明将严重受损,臣担不起这个责任。”
“李若琏,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!”
李若琏刚想继续解释,却听崇祯说道:“朕没有傻到招惹天下读书人的地步!朕是让你去衍圣公府杀人,不是杀你杀衍圣公。”
呼,原来如此!
李若琏伸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,在深呼吸的作用下心跳慢慢恢复正常。
不杀衍圣公就好!
再说了,衍圣公身在山东,就算想杀他也得去千里之外的兖州府(曲阜隶属于兖州府)才行。
“请陛下赐教。”
崇祯没有直接说,而是话锋一转问道:“朕让百官、勋贵派家丁协助守城,衍圣公府可曾派人?”
明朝有两座衍圣公府,一座在曲阜,另一座在京师太仆寺衙门旁边。是明英宗赐给孔子后裔的府第,亦称衍圣公府。衍圣公凡遇进京朝贺,都在此居住。
不在京时,由后代打理。
“回陛下,派了一个张姓仆人,在西便门守城。”
“那就好,今夜你前往太仆寺衙门旁的衍圣公府,杀一个孔家的后人,记住只许杀一人!死状要惨不忍睹。”
一人?是不是少了点?
不等李若琏想明白,崇祯继续说道:“杀完后在墙上面留下血字:开城门迎闯王,否则全城杀光!”
“遵旨。”
对于衍圣公一门,崇祯没有任何好感。
元末明初时期,衍圣公孔克坚向元顺帝上疏献策“今勤王之兵颇众,与之决战,盗(指朱元璋)可平也。”
然而,他上疏的同时又派儿子孔希学代替他自己去南京朝见朱元璋。
如此首鼠两端,实在可恶!
八旗兵入关后,被明朝奉养了近三百年的衍圣公,再一次展现了家族遗传思想:人择明君而臣,鸟择良木而栖!
赶在所有人面前向年幼的顺治皇帝上呈《初进表文》。
后来顺治让礼部向全国发出剃头令,衍圣公召集众族人商讨后,在衍圣公府门前陈设香案,宣读圣旨,集体剃发。
忠诚与否倒是其次,重要的是孔府有钱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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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范景文,其他人都慌了。
因为只有范景文说了实话。
魏藻德和兵部尚书张缙彦同时出班跪倒。
不等他们求情,崇祯伸手制止:“众卿莫急,先从王侍郎开始。锦衣卫和东厂办事快的很,朕估摸着一个时辰就能回来,到时候还王侍郎一个公道。”
公道?
王正治心如死灰...
魏藻德眯着眼,明白了崇祯的想法。
不管朝廷缺不缺钱,崇祯都会以这个的名义抄家他们的家,治他们的罪。
既然这样,那就退一步!
家产不要了,辞官归乡。
他先是朝他的党羽使了个眼色,随后朝崇祯叩首:“陛下既然要抄我等的家,臣愿奉上全部家产辞官归乡。”
张缙彦跟着跪倒,说出了同样的话。
“不准!”崇祯毫不犹豫的否决,“朕必须查明真相给你们一个公道,届时再辞官还乡不迟!”
李邦华见状决定再添一把火,他出班拱手说道:“臣李邦华弹劾内阁首辅魏藻德,德不配位,结党营私,贪墨军饷,欺君罔上!请陛下明察。”
“臣附议!”
“臣也附议!”
在李邦华的带领下,二十多个复读机同时出班,请求查办魏藻德。
魏藻德脸色变得很难看。
他以为用辞官能明哲保身,没料到崇祯要赶尽杀绝。
怎么办?
魏藻德目光在朝堂上游走,寻找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。
他不会轻易认输,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想办法自保。
当他看见跪在地上的成国公朱纯臣时,顿时大喜。
明朝侯爵、伯爵无数,公爵却少之又少。除了开国六公爵外,其余基本是燕王朱棣清君侧时册封而来。
成国公朱纯臣世袭公爵,家族底蕴丰厚,在朝中关系错综复杂。
有他挡在前面,崇祯绝不会把事情闹大。
想到这,他朝朱纯臣递了个眼神。
朱纯臣也被点了名,正愁不知如何应对,见内阁首辅朝他使眼色,顿时大喜。
达成统一战线后两人同时站起身。
魏藻德抱拳拱手,朝被点过名和没点名的官员说道:“诸位,流贼犯境,京师告急,正是用人之际。没想到,皇上竟要抄我等的家筹措军饷。”
“欲加之罪何患无辞?”
“今天缺饷抄我家,明天缺饷就会抄尔等的家,等满朝文武被抄光了,他是不是要挖祖陵了?”
“君乱于上,臣治于下,不救其祸,则败亡矣!”
“可悲,可怜,可笑!”
“我死不足惜,希望诸位王公大臣把此事记下来,后世人自有公道!”
魏藻德没什么真本事,却因为能说,竟然在崇祯年间坐到了内阁首辅的位置。
可笑不可笑?
“大胆!来人,把魏藻德给我拿下!”王承恩第一个站了出来,身为崇祯内臣,他必须维护皇上的尊严。
门外的锦衣卫推门而入,见王承恩让他们抓的人是内阁首辅,纷纷停下脚步看向崇祯。
此时事关重大,没有皇帝的指示决不能轻举妄动。
他们可以无视王承恩,也可以无视吴梦明和李若琏,但必须对那个男人言听计从。
一众朝臣的目光,也在崇祯和魏藻德之间游荡。
他们在等。
这些人不在乎魏藻德被抄家与否,在乎的是崇祯会不会为了筹措军饷挨个抄家。
若是那样,不如趁早联合起来对抗。
崇祯也知道,这些人在等。
在封建时代,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,他可以随时随地剥夺臣子、百姓的一切,包括生命。
但是有一个前提。
罪名!
只要罪名合理,就能堵上百官,堵上读书人,堵上天下老百姓的嘴。
想清楚这些,崇祯冷冷一笑。
扣帽子这事他熟啊。
他甩了下衣袖,双手背在身后,目光如炬般在众人的脸上扫过。
“诸位,你们都是我大明的朝臣。”
“你们当中有的人以勇著称,有人能说善道,有的生性谄媚,有人生性奸诈。有人爱财,有人好色,有人恋权,有人图名。”
“朕只有一个人,该相信谁呢?”
“为了取得朕的信任,有些人就联合起来欺骗朕;另一伙人为了自保,也只能联合,于是就有了党争!”
“阉党也好,东林党也罢,齐党,楚党,浙党,宣党朕也都知道。只要能给朕办实事,真心真意为大明好,你们私底下那些爱好朕可以假装看不到。”
满朝文武都是聪明人,他们听出了崇祯话的意思。
在皇帝眼里,没有一个干净人。
只要他愿意,可以治任何人的罪。
想到这,满朝文武同时低下头。
“但是!”崇祯话锋一转。
“魏藻德,你自崇祯十六年入阁至今,一无建白,仅倡议令百官捐助。如此无才无德之人,既不能以天下为己任,又不能想出治国之策,在其位不谋其证,误君误国,岂不该死?”
“擢升内阁首辅后,结党营私,贪墨军饷,欺君罔上,口出狂言,大逆不道,本应凌迟处死!朕念你为官多年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,给了你机会。”崇祯继续罗列内阁首辅魏藻德的罪证。
“朕让你捐钱,不捐也就罢了。向你借钱,不借也罢。”
“朕问你家里有多少现银,你说的是什么?”
“没钱!”
“朕一没想抢,二没想夺,你怕什么?”
“内阁首辅年俸禄折银不过百两,你入朝为仕仅四年,数万家产从何而来?”崇祯猛地一挥衣袖,目光落到魏藻德身上。
魏藻德脸色巨变。
对他来说,财产是最大也是唯一的问题。
不用锦衣卫,随便找两个太监都能查出他的家产和俸禄都对不上数。
可大明朝的官都贪,他不贪便是不合流,会遭到其他人排斥,更坐不到首辅的位置上。
崇祯继续说道:“为君着,父也!身为臣子,当为君父解忧。你无视君父,朕要你何用?”
“若是平时,朕会罢你的官免你的职。”
“但现在...呵呵,”崇祯冷冷一笑,“数罪当诛!”
“来人!”崇祯倒背着手,目光中尽是杀意,“将魏藻德拉出去,缢死后斩首示众!灭三族,家产抄没充公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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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岳贡攥着拳头,狠狠的咬着牙齿。
百姓在流贼眼睛里已经不是人了,甚至猪狗不如。因为流贼不会用猪狗在前面当挡箭牌!
“流贼刘芳亮部已到达京师西南五十里处,预计明日抵达京师城下。”
“通州官仓的粮食已经全部运抵京师,存放在离京的勋贵和朝臣家中,并派有重兵把守。漕运已全部停运,所有船舶离开通州停靠在天津码头。”
“勇卫营昨夜回京,除一人受伤外,并无其他损失,此次出征共斩杀流贼探马二十七人,俘获流贼两人,战马二十九匹。”
勇卫营的战报按理说会直接送到皇上手里,但是他们的粮饷和杀敌的奖励同京营一样归兵部办理。李邦华得知后为了振奋军心,选择念出来。
“左都督刘文耀及麾下一万三千兵马已到天津城外,预计三日后抵达京师。考虑到届时流贼已经围城,臣提议让刘文耀驻守天津,等待时机。”
“太子乘船入海,现已到达海州附近,诸事顺利。”
随着一封封塘报从李邦华的嘴里念出来,朝堂上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。
虽然早就知道流贼会来,但真正来到时候人们还是会表现出畏惧。
流贼的所作所为早已传遍了京师。
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想法:京师,守得住吗?
守住了还好,若是守不住,结果会怎样?
抢钱?抢粮食?抢房子抢女人?
会杀人吗?
还是说...会被屠城?
崇祯面无表情,表现的很平静。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,结局如何全看天意!
况且他是皇帝,是百官和京师的主心骨,不能表现出任何惊慌。
“李阁老,这些天招募了多少百姓?”
“回陛下,共招募百姓七万八千二百四十七人,均已配发武器。但盔甲不足,工部又忙于制作纸壳火药,只能暂时这样。”
崇祯皱着眉点了点头。
京师现在满打满算还有八十万人,募兵的人数占了总人数的十分之一,已经够多了。
盔甲的事他也没办法,无论暗甲还是棉甲,制作都很繁琐,一时半会做不出多少来。
等等...
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。
“李阁老,范尚书,退朝后你们来一趟乾清宫,朕有事需要确认一下。”
“臣遵旨。”
“方尚书,迁徙了多少百姓?”
方岳贡出班拱手:“回陛下,京师方圆五十里的百姓已经全部迁入城内,五十里之外的地方...鞭长莫及。迁入城内的百姓少部分安置到百姓家闲置的房子里,大部分没有去处,露宿街头。”
崇祯点点头,没说什么。
没办法,不可能每个百姓都有地方住。好在已经到了三月中旬(农历),虽然还很寒冷,但没有二月时的那般冷。
京师的三月干旱无雨,露宿街头也能承受。
“好了,诸位回去后准备一下,明天与朕一起登上城楼,看看流贼到底长什么样子!”
“退--”王承恩的话刚说出一半便被打断了。
“陛下!”文臣里站出来一个人。
“臣弹劾定西伯唐通!”
崇祯愣了下,弹劾?
听到这两个字他眉毛一抖,起了杀心。
都什么时候了还搞弹劾那一套,这特么不是搞内讧吗!尤其重要的是,他要弹劾的人是在居庸关抵挡李自成十多万大军的唐通。
历史上的唐通先投降李自成,后投降多尔衮,从这些表现看他必须死!
但不是现在,更不是这个时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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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之心愣了下,由于片刻后脸色恢复如初,他继续说道:“第二个问题,咱家想知道陛下当着你的面,提到过定国公吗?”
他怕李若连误会,急忙解释:“指挥使大人莫要误会,咱家只想知道陛下是否怀疑过定国公,并非打探陛下言行!”
“刺客的尸体在定国公府上被发现,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证据。咱家手下的人拿着画像找了半个京师,也没人辨认出身份。按理说,定国公嫌疑最大。”
“可陛下为什么不将他拘押审问,反而只让厂卫包围府邸?”
“王提督的意思是?”
王之心认真的说道:“咱家以为,陛下早已认定了朱纯臣是刺杀他的凶手,只是找不到证据。咱们都是给陛下办事的,有些时候不能认死理。”
“朱纯臣就是凶手!吴梦明是帮凶!”
李若琏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。
王之心胆子太大了,竟然当着他的面把诬陷的过程说了出来。
他要干什么?
王之心毫不在乎,他站起身说道:“咱家把这些告诉你不为别的,只是想和指挥使大人通个气。”
“这是咱家的做事风格,也是东厂的做事风格。跟着东厂走,咱家保证你荣华富贵。”
李若琏心中冷笑,皇上把那些任务交给他,已经说明东厂不在锦衣卫之上了。
他微笑着摇头:“王提督,吴指挥使之前跟着你们东厂走,下场好像有点惨,成了朱纯臣的帮凶!”
王之心一怔,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。
不过他毫不在乎,转回身一脸认真的说道:“你觉得陛下是信任你们这帮无能的锦衣卫,还是信我们这些内臣?”
“你可以不跟着东厂走,但后果自负!”
说罢,王之心高傲的转过身,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出去。
李若琏捏紧双拳,盯着他的背影动了杀机。
......
乾清宫。
崇祯让人去司礼监将这几天的题本,奏本全都拿来。
题本不多只有寥寥数十本,奏本的数量直接攀升到上百之多。
明朝所有奏疏先送至内阁,内阁大臣阅览后,写出内容大概,既“引黄”。随后阁臣用小票写出奏疏的应对方案,既票拟。
紧接着大臣会将“引黄”和“票拟”贴在奏疏上,呈递给皇帝。皇帝会在大臣“票拟”的奏章上用红笔“批朱”。在明朝的中后期,朱批大部分都有秉笔太监来“批红”,皇帝只要语音发话即可。
同意的“批红”,不同意的退回内阁让其修改叫“改票”,不知道如何处理,但是感觉内阁给的意见不满意,暂时留下来不处理的叫做“留中”。
第一次当皇帝的崇祯连当然不会放过批红的权利,他拿着红毛笔一本本翻看。
王承恩站在旁边负责传递奏疏。
批完题本后,崇祯拿起奏本。
第一本就是替成国公求情的,说什么成国公祖上劳苦功高,看在当年与成祖皇帝南征北战的份上绕过他。
第二本还是求情的。
第三本...第四本...一百多本都是求情的。
魏藻德已死,现在被关押的人有成国公朱纯臣,前兵部尚书张缙彦,前户部左侍郎王正治。
奏本中给朱纯臣求情的最多,其次是张缙彦,最少的是王正治。
内阁的票拟意见基本都出自李邦华一人之手。
票拟权本来是内阁大臣集体拟票,再交给皇帝。但是到了明朝中后期,拟票的权力落到首辅手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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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件件火器从不远处的兵器局和内府的兵仗局送来,戊字库的人检查没问题后,入库造册登记。
火器以火绳枪和火铳为主,剩下的是配套的铅丸和火药。
在范景文的指挥下,工部的匠人们将一件件火器从仓库中搬运出,交到锦衣卫手中。
再由锦衣卫或搬,或推到崇祯面前一字排开。
为了皇帝的安全,锦衣卫不能让这些匠人在皇帝面前触碰火器,一旦发生发生意外就是诛九族的大罪。
等搬的差不多了,范景文开始介绍。
“陛下,这是红夷大炮!”
“陛下,这是佛朗机炮,佛朗机铳......。”
崇祯边听边看,对明军的火器有个大概了解。
首先是红夷大炮,它属于舶来品,根据葡萄牙的舰炮改进而来。后期学者研究表明,这种改进型的铜铁复合炮是十七世纪最好的火炮之一。
崇祯看着硕大的铜铁复合炮,心中稍稍安定些许。有这家伙在,守城才有底气。
缺点也很明显:贵+重。
若是用高强度的钢制作火炮,成本和重量会降低,性能反而会增加。
“京师有多少红夷大炮?”
“回陛下,有二十四门红夷大炮!”
“制造一门火炮需多长时间?”
“需半月左右。”
来不及了,就算来得及崇祯也没有改造火炮的计划。
他是文科生,在这个工业基础十分薄弱的朝代造不出钢炮。
明朝能炼钢,但炼不出能造火炮的钢。
无论天工开物里的炒铁炉,还是坩埚炼钢法炼出来的钢铁都无法制作火炮。
杂质太多导致钢铁太脆,很容易炸膛。
杂质多的原因不是技术不行,是煤炭中硫磷含量高导致的。
此时的西方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,可是随着西方基础工业的发展,他们找到了煤炭脱硫脱磷的方法。
自那时起,中国冶炼技术和火炮技术开始全面落后于西方。
“这是手铳,鸟铳(火绳枪),三眼手铳.....”范景文继续介绍。
“等等!”崇祯指着其中一件火器问道:“你说这是自生火铳?”
“是陛下,此铳由毕懋康在崇祯八年制作而成,不用明火就能引燃火药射出弹丸,工部小批量生产后存放至今。”
崇祯拿起自生火铳仔细观察。
自生火铳的结构与其他火器相比略显复杂,原来点火的位置被一块金属板,有弹性的金属拨片和火石占据。
由于年久失修,金属拨片早已锈迹斑斑没了弹性。
这特么不就是燧发枪嘛?
有了这东西,远了不说,最起码可以统治世界两百年!
他把自生火铳扔到范景文手中,问道:“为何没有大批量生产?”
“回陛下,臣刚到工部任职时也发现了此枪的特殊之处。臣当时想批量制作,经过焦勖演示后才发现此枪的缺点。首先火石昂贵,工部每年拨付的款项本就不足,没有多余的钱采买火石。”
“且此铳有许多不合理之处,如火石易掉,无法点火,火石碎裂,弹片断裂等。于是时任工部尚书的张凤翔将此铳收于库中,不曾启用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崇祯点头的同时也放下了心。
这些问题看起来很棘手主要由于设计不合理造成的,所以改造起来反而不麻烦。
假以时日,改造归来的燧发枪肯定能让大明军队横扫欧亚,扬名世界。
“除了火炮,其他的火器依次测试。”崇祯吩咐范景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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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凡有贪墨者,一经发现立即处死。”
“另,官府诚邀能人志士治理鼠疫,赏银若干。”
差役朗诵完之后,又用白话解释了一遍。
听完衙役的解释,老百姓们你看我,我看你,感觉像做梦一样。
高高在上的万岁爷,竟然在关心他们这帮屁民。
不但关心,甚至发银子!
历朝历代的皇帝只会收银子,从来没发过银子。
万岁爷简直是开了天恩!
他们就像旱了很久的土地,忽然遇到一场好雨;流浪在外的游子,突然收到了家书。
那一刻的内心,无法形容。
他们还没来得及感动,兵部的差役们就到了。
“流贼将至,屯兵备战!”
一张张募兵的告示粘贴在墙上,身体条件,饷银,口粮标准写的清清楚楚。
由于募兵标准降的很低,囊中羞涩的百姓纷纷走上前报名参军。
一时间整个京师忙了起来。
......
乾清宫。
一道道密信由东厂太监送入殿内,看着上面的数字,崇祯松开紧锁的眉头。
钱到手了,他也放心了。
成国公府抄出黄金十一万两,白银九十三万两,其他财产折银近三百万两。
两百多年的积蓄竟然如此丰厚...
昨夜的战果更加可观,他从勋贵大臣手中“抢”的东西全部折银大概有四百多万两。
而且不排除某些勋贵将财产埋在某个地方,根本没有装车带走。
加上那些,七八百万两绝对是有的。
“李阁老!”乾清宫内,崇祯稳坐龙椅。
“臣在。”
李邦华刚回内阁拟完旨就被喊了回来。
“太子到哪了?路上可还顺利?”
“回陛下,昨夜已到通州一带,正朝直沽行进,一路顺利。”
“嗯,吴三桂呢?”
“这...”李邦华不敢抬头直视崇祯。
他怕崇祯生气,吴三桂带着三十万军民,每日走五十里已是极限。
根本指望不上他们。
“算了,把拖欠唐通的饷银,粮饷都抓进时间置办了。至于关宁军的饷银...”崇祯沉吟片刻。
“告诉吴三桂,让他们来京师自取,现在京师腾不出人手运送钱粮。”
“遵旨。”
崇祯左手拄着下巴认真思考。
内阁已经搞定,太子也暂时安顿好了,钱也有了,眼前的麻烦只剩下李自成。
李自成会投降吗?
不会!
先不说他对宗室诸王做了什么,就凭挖明祖陵和在陕西称帝这两件事,死一百次都不够。
所以他绝不会投降,就算投降也是名义上的投降。
既然不投降,就只能硬刚了。
怎么刚?
笼络民心。
没有老百姓的支持,京师三大营的士兵根本守不住城池,挡不住流贼。
可朝廷之前的所作所为已经把百姓的心伤透了。
徭役赋税,瘟疫流民,天灾人祸。
这些事,朝廷一件也没处理好。
治民需要恩威并施,朝廷这些官吏只有威,没有恩。
百姓不是傻子,分得清谁好谁坏;他们不是受虐狂,不会帮助施暴者。
要想笼络民心,必须考虑这些因素。
“李阁老,守城需要民心,你觉得如何笼络民心?”崇祯问道。
李邦华已经知道了锦衣卫张贴告示的内容,顺天府衙的告示他也看过。
说实话,他被崇祯发钱的行为震惊了。
纵观古今,朝廷体恤百姓无非两种表现:减免赋税,赈灾发粮。
直接给百姓发钱简直闻所未闻!
别说百姓,就连他这个朝廷大员都颇为佩服。
他知道,无论发钱还是杀贪官,目的只有一个:笼络民心。
“陛下,外面张贴的告示臣看过了,颇为感动。京师最近流传着一首关于流贼的诗,臣猜测也是出自陛下之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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