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长年静静地看着这位姑娘。
这位姑娘躺在床上,因为伤口太多,她清秀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。
她的眉头紧皱,仿佛陷入了一些痛苦的回忆里。
陆长年用手轻轻的抚开了她蹙起的眉头,脸上尽是心疼与担心。她这个年纪正是应该去看草长莺飞,听夏雨,赏落叶,踏冬雪的时候。
而如今她的身上满是伤口,在刀尖上嗜血求生活。
不知是系统给的药太灵妙,还是医生给的太有效,这位姑娘的眼睛开始在眼皮下微微转动,仿佛马上要苏醒。
这位姑娘的头上满是虚汗,嘴里不知道在小声呓语些什么,她的手紧紧拽着被子。
陆长年看到她的手因为抓被子起了青筋,想去把她的手与被子分开。
刚伸过去手去帮忙,便被床头方向射过来的目光给定住了。
这位姑娘醒了,虽然还有些懵懂迷茫,但眼睛里的警惕却还是让陆长年的心咯噔一下。
像一头小狼崽子。
陆长年很快恢复了镇定,她轻轻拍了拍这位姑娘的手背:
“姑娘莫怕,你安全了。”
那位姑娘不作声,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陆长年。
“你身上的伤颇多,还是小心一点儿,莫要拉扯到了。”
“我知你的身份。”
听到这句话时,那位姑娘便有些紧张,想掀开被子下床。
“但是如今你被我抬到了陆太傅府中,便不要害怕了,你身上的毒被我家中的一位密药给治好了,不用再时时担心毒发。如今你的身份,只是一位普通的女子而已。”
陆长年只是笑笑,对那位姑娘温柔地说道。
那姑娘抬头看向陆长年的眼睛,静默了一会儿,脸上的神色虽然不变,但她眼中的情感却从刚开始的警惕疑惑融化成了感激。
“多谢小姐相救。”那位姑娘说完这句话便想掀开被子,向陆长年行跪拜之礼来感激她的救命之恩。
陆长年连忙稳住她的身体。
“不可!莫要扯了伤口。把你抬回来只是顺手罢了。实在是不忍心见死不救。”
“谢谢小姐,小姐的大恩大德无以回报,便让在下在此保护小姐。”
“无妨,这太傅府很大,你若想走便走,你若想留,我便欢迎。”
陆长年将她垂在脸颊旁的一缕青丝轻轻别在她的耳后。
“在下对天地承诺,誓死保护小姐!”那位姑娘将手放在左边的心口处,前虔诚地对陆长年说道。
“如今在下的性命都是小姐相救,望小姐赐名!”
“既然你执意留在太傅府,伴在我身边,那我便将你收为贴身丫鬟,以掩人耳目。我已有一贴身丫鬟,名叫麦冬。她这一辈的名字都是以中药命名,你既与她同辈,便叫南星吧。”
“南星谢小姐赐名!”
陆长年见南星还想说些什么,便抬手止住了她的话语。
“如今你重伤未愈,身子虚弱的紧,连剑都拿不起,怎来保护我?还是好好休息吧,等你好了,便来我身边。”
陆长年说完这句话后,便将南星缓缓地放到了床上,还给她掖好了被角。
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后,陆长年便走出了房间,给南星留了独处的空间。
将南星的事情安顿好了之后,陆长年又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内,看来今天是逛不了街了,因为还有个捡来的孩子等她安顿——洗干净了的小狸奴。
陆长年刚回到自己的落雪院里便看到了被杜仲强制洗干净的小狸奴,似乎怕小狸奴冻死,把毛擦干净后给它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个垫了褥子的木箱子,将它放到了里面。
陆长年在木箱前蹲下,麦冬在一边守着,怕小狸奴抓着陆长年。
这是一直刚满月的狸奴,通身是灰黑色相交的花纹,只有四只腿和胸口是白色的,因为刚满月腿还有些站不利索,眼睛也是朦胧的。
看到陆长年靠近,小狸奴弱弱地叫唤了一声,仿佛在问她是谁。
陆长年并没有动作,只是静静地看着它,仿佛在猜它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。
小狸奴看它面前的人并没有搭理它的意图,抖了抖身上微湿的毛,踉踉跄跄地靠近面前的这个女人,它好像知道面前的女人能决定它的生死。它用白色的前爪在陆长年面前的空气虚虚地挥了挥,想要引起陆长年的注意。
麦冬怕它抓坏陆长年的衣服,往前走了走:
“小姐小心。”
小狸猫只是闻声转头看了看麦冬,并没有理会她。继续向陆长年靠近着,又试图用弱弱的叫声引起她的注意。
陆长年轻笑了一声。
是个机灵的小家伙,知道看人眼色,知道谁能决定它的生死。
既然这么懂得察言观色……陆长年缓缓站起来,低头看着这只刚满月的狸奴,微微启唇:
“以后就叫它茶颜好了,给它些吃的,顺便给它准备个好看的小窝,一会儿晾干放在我屋里。”
“是。”麦冬应下。
陆长年慢慢踱步在她的院子里,她的院子里有棵梨树,春天一到,开满了白色的花,风吹进卧室,一整个屋里都透着淡淡的清香。
如今寒冬,只剩了光秃秃的树干。
倒是她院子门口的两棵梅树开得正生机盎然。即使昨夜下了那么大的雪,也没撼动它们要在风中坚定地盛开的信念。
陆长年在院子里慢慢地踱步,勉强也算是观雪景了。
她的发丝被寒风吹起,鹅毛般的雪花开始从天上落下,她仿佛与冰雪融在一起,显得那么不食人间烟火。
接下来的几天,陆长年并没有急着去找白灵儿,而是一直呆在太傅府里与自己的家人相伴,陆长年仿佛想把这十年的空缺全部补回来。
除夕那天晚上,长平街上的烟花爆竹声响个不停,太傅府的门外断断续续地传来一声声孩童们的嬉闹。
陆长年淡淡地站在屋檐下,抬头望着在天空一朵朵绽放的烟花,享受这人间烟火的味道。
白灵儿,先让你过最后一个圆满的年。过了年后,咱们得总账慢慢算……
“喵——”一声软糯的猫叫将陆长年的视线从转瞬即逝的烟花拉到了它的身上。
陆长年弯下腰将茶颜抱起,轻柔地抚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:
“走,我带你去吃年夜饭。”
今夜的除夕格外圆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