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概是感觉到她的视线,韩序扭头朝她看过来。
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:“小九,这人太阴险,喝个酒也耍赖皮,看小爷一会儿怎么治他。”
程墉不乐意了,哇哇大叫:“你放屁,到底谁赖皮?”
“你,就是你!”
两人又吵了起来。
苏令晚被两人幼稚的行为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她很少笑得这样开怀,嘴角上扬,露出贝齿,嘴角梨涡都出来了。
笑着笑着,眼珠不经意间轻转,视线撞入一道深沉的黑眸,她微微一怔,接着便收了脸上的笑。
她快速看了对方一眼,随后收回视线,继续手上的针线活。
只耳根莫名发烫,整个人多少有些不自在。
若是别人也就算了,对方是一贯不苟言笑喜欢冷脸的霍大人。
她刚刚笑成那样,他会不会觉得有碍瞻观?
此刻的陈知知,倒没想那么多。
他坐在她斜对面的位置,轻轻一抬眸,就能看见她。
她笑的时候,他一直在看她。
而她的眼神却落在韩序身上,不曾偏移丝毫。
大概是他视线太过强烈,她这才轻转视线,对上他的,但也仅仅只是一瞬,对方就赶紧收回,就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。
剑眉微皱,陈知知收回视线,看着喝了一半的清粥,突然没了胃口。
今晚他本应该赶回国公府,之前答应过霍延麟,今晚要陪他一起做灯笼。
但当程墉提出要来她这里的时候,他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。
胃不疼。
他也不饿。
想着明日除夕,往后几天都很忙,要进宫参加宫宴,国公府也有宴请,过完除夕,亲戚同僚之间走动频繁,他更是抽不出时间。
也只有今晚,他能抽出一点时间。
却不知竟碰上了韩序。
他的这位表弟,行事张扬不羁,脑子好使,是个聪明人。
他对苏令晚的感情,直言不避讳,让他看得清清楚楚。
想到这儿,陈知知莫名焦躁。
他一向沉稳,情绪从不外泄,而这一次,却罕见的破了例。
他将后背靠在椅子上,眉目冷沉,薄唇紧抿,浑身的气息都变了。
对面拼酒的两人谁也没注意他,可苏令晚却注意到了。
她看了他好几眼,见他粥也不喝,眉头紧皱,似乎很难受的样子。
联想到他胃难受.....
于是起身,走到一旁用热水灌了一个汤婆子,随后抬脚朝他走去。
还没走到他跟前,对方已经抬头朝她看过来。
他目光冰冷,压迫感十足。
苏令晚心跳如雷,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,将手里灌了热水的汤婆子递过去,也不敢看他,轻声道:“大人用这个捂捂。”
陈知知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看了许久。
久到苏令晚额角都出了冷汗。
就在她快要扛不住的时候,对方这才低低出了声:“捂哪儿?”
见他终于出了声,苏令晚轻轻松了口气。
忙道:“大人胃不舒服,用这个捂在肚子上,可缓解难受。”
“你又不是大夫,怎知就能缓解?”
苏令晚一脸真诚:“我试过的,上次我胃不舒服就用这个捂好的。”
陈知知微微挑眉:“是么?”
“嗯真的,大人可以试试。”
陈知知勾唇看着她,依旧没接。
这一幕恰好被韩序看到,他笑了一声:“三哥,别欺负我家小九,她可胆小得很。”
原本勾着唇角的陈知知,因他的话,淡了脸上的表情。
看着递到跟前的手炉,很眼熟。
是他之前的那个。
于是伸手接过,捂在了肚子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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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看着那孩子也不错,安安静静地,也不聒噪。”长公主放下撑着额角的手,“你知道我是最讨厌话多的人。”
又接着一声叹气:“长得也挺好看,怎么就入不了正儿的眼?”
闲云忙安慰道:“二人相处还是太短,仅凭一顿饭也看不出什么,公主日后多让温小姐来府上坐坐,这一来二去,两人碰面的机会多了,感情自然就来了。”
“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,正儿那性格你还不了解?”
闲云无奈轻笑:“世子爷眼光是极高的。”
长公主气得不轻:“温情这样的看不上,我看他要找个什么天仙。”
“谁要找天仙?”
随着一声浑厚的嗓音传来,门帘被掀开,披着黑色大氅的国公爷大步走进来。
原本靠在迎枕上的长公主见他回来了,便起身迎上去。
“今儿怎地回来这么早?”
霍战年站在她面前,展开双臂,任由她解开身上的大氅:“军营那边今日无甚紧要事便早回了。”
长公主将解下来的大氅递给一旁的闲云。
随后问他:“可用过晚饭。”
“用过。”
霍战年净了手,拉着她在一旁坐下来。
“不开心?谁惹你了?”
长公主亲手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,轻叹口气:“你说咱家正儿都二十了,身边连个姑娘都没有,隔壁那个孙子都有了,我哪点比她差?”
隔壁府邸住着乾乐郡主。
静昭长公主比乾乐郡主还年长一岁。
但人家孙子都半岁了,每每一想起这事,她就心塞。
“咱家正儿哪点比她家韩松差?”
韩松,韩家世子爷,也是韩序兄长。
乾乐郡主生了三个孩子,老大韩松,老二韩序,老三是个姑娘,韩家嫡小姐韩沁月。
静昭长公主一直想生个女儿,但生完霍延麟之后,肚子就没了动静。
为了这事,没少受乾乐郡主的气。
明明知道她馋女儿,还没事抱着沁月往她跟前凑。
现在又因为孙子压她一头,长公主气闷得很。
听了她的话,国公爷好笑地劝他:“姻缘这事急不来,而且咱家老大的主意可比韩家那小子主意大多了,乾乐一句话,韩松就娶了郭家的女儿,你一句话能让咱家老大娶温家姑娘?”
“他还娶呢?今日个温情来,那么一个娇滴滴如花似玉的姑娘站在他跟前,他就抬了抬眼皮,说了一句客套话,然后什么都没了,我看着就来气。”
长公主越说越激动,最后蹦出来一句,“你说他该不会不喜欢姑娘吧?”
国公爷乐了:“话本子看多了吧?”
“可他天天不是大理寺就是练武场,天天和一帮子爷们在一起,我就担心......”
“担心多余!”霍战年牵了她的手,朝内室去,“想那么多作甚?孩子们的姻缘由他们自己做主,不用着急,该来的总会来。”
“可什么时候来?我还着急抱孙子呢。”
“你还年轻,急什么?”
国公爷随后又道,“别和乾乐比,她年纪轻轻当祖母,不老也让人叫老了。”
这句话瞬间愉悦了静昭长公主。
“国公爷说得有道理。”
......
冬天日短,转眼就到了冬至。
冬至对于大业朝百姓来说,是个很隆重的节日。
在这一天,各家各户吃水饺,祈求这个冬天平安度过。
苏令扬没回,临近新年,学院课程紧。
一到节日,店里人就少。
下午没事,苏令晚就开始调馅子包水饺。
苏母不喜欢吃肉水饺,她便包了素三鲜。
虾皮、鸡蛋,鲜嫩的韭菜,加了点刚炼好的猪油渣,香得不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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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贴得更近。
近到她的后背已经贴上了他的胸膛。
外面天寒地冻,可他胸膛的位置就像藏了洛铁,烫得她想仓皇逃离。
不等她逃开,对方却先一步握住了她的肩膀,轻轻一摁,她又被摁回了梳妆凳上。
紧接着,萧墨晔伸手打开一旁的梳妆盒,从里面拿了一根碧玉簪子转手递给了她。
苏锦婉;“......”
这下,不光小脸通红,就连白皙的耳垂都染上了颜色。
原来是她会错了意。
苏锦婉慌慌张张地伸手接过簪子,连谢谢都不敢开口,手忙脚乱地将头发重新绾好。
只是在插簪子的时候,大概是太过窘迫和紧张,始终弄不了。
越急越弄不好。
急得额角都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就在这个时候,男人的大手伸过来取走了她手里的发簪。
一瞬间,他的每一丝动作都在她身上被放大,心跳加速,她清楚地感受到他一手帮她固定发髻一手将发簪轻轻地插了进去。
最后,他的手指划过她的白皙耳垂,将散落的发丝轻轻地撩到耳后......
苏锦婉浑身僵硬,连呼吸都停滞了。
直到对方抬脚离开,她就像是被放回水里的鱼,这才恢复正常呼吸。
抬眸,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小脸绯红,眸光羞怯透着水光,唇瓣紧咬,眉睫轻颤......
她到底在想什么?
人家只是单纯想帮她而已。
可她总是会想偏。
收回视线,轻垂眸,看着渗出汗水的手心,苏锦婉又忍不住自嘲一笑。
镇国公府的世子爷,皇上的亲外甥,暂且不提这般尊贵的身份,就他平日里端方冷持的品性,更何况有传言他不好女色......
她真的不该如此想他!
苏锦婉偷摸地又朝萧墨晔那边看了一眼,见他已经坐回榻上正拿着书正在看,他身上还穿着大氅,里面是一件玄色暗红条纹锦袍,玉冠束发,脸部轮廓棱角分明,只是神情太冷,拒人千里之外之感。
让人不敢靠近。
她收回视线,担心陈婶和陈知知等不到她人会着急,于是深吸一口气起身,抬脚走了过去。
见她走过来,萧墨晔也放下手里的书籍,从榻前站了起来。
他看她一眼,抬脚往外去,低沉的嗓音随之而来:“走吧。”
苏锦婉一愣。
但很快就追了上去:“大人。”
萧墨晔脚步未停,只侧眸看她一眼:“何事?”
“大人今日帮了我,我心里十分感激。”他身高腿长步子大,苏锦婉不得不小跑着跟在他身边,仰脸看他,“还有这簪子,我明日再还你。”
萧墨晔突然停了下来。
苏锦婉也跟着停了下来。
她仰脸看他:“大人怎么了?”
萧墨晔微微垂眸,视线落在她白嫩的脸上,薄唇微启:“我明日没空!”
“那您何时有空?要不让冬安来我店里......”
“他也没空!”
“那这簪子......”
萧墨晔抬脚又走,嗓音传来:“先放你那儿,等我有空再取。”
苏锦婉想想也行。
于是点点头:“好的。”
跟着他走了几步,她又道:“下次大人来,我请大人吃饭。”
走在前面的萧墨晔微微勾唇:“请我吃面?”
“不吃面,大过年的吃面太寒酸,我又学会了几道菜,到时候请大人品尝。”
她声音一向柔软,这会儿大概是心情好,更是添了几分娇。
萧墨晔微微侧眸,看了一眼走在身边的姑娘,今日一身胭脂红小袄,下面是条纯白色长裙,有些旧的兔毛围脖毛茸茸地圈住脖颈,愈发衬得小脸娇艳如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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