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。”她表面越是轻松,内心深处越是煎熬。
浴室内水汽氤氲,陆礼寒看着她的背脊出神,指腹滑过她的肩胛骨,说:“你这样很乖,把药吃了后,忘记昨晚发生的事,我们重新开始。”
重新开始?
陆礼寒这番话把她吓着了,这两年发生太多事,怎么和他重新开始?
浴缸的水明明是温的,却抚平不了她冰冷的身体,她侧过头,盯着他放在浴缸沿的手掌说:“不可能。”
不可能重新开始,也不会重新开始。
陆礼寒无视她的话,而是温柔的将她揽入怀里,“听我的话,乖乖的,什么都不用你管。”
贺翊翊闭上眼睛,任由他肆意妄为,她也不挣扎,都是徒劳。
在陆礼寒看来,她很乖,仿佛回到两年前,他们的关系没有恶化到见面便是剑拔弩张。
他不用说出声,贺翊翊便知道他要做什么。
其实,她是阻止不了的,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了今晚是跑不掉了。
陆礼寒没给她多少时间思考,抱起来后,随手抽过架子上的浴巾把她裹住,抬腿就往外面的床上走去。
她躺下,乌黑的头发散在纯白的床单上,发梢是湿的,陆礼寒双手撑在她脸颊边,盯着她的眼里暗涌波动。
“昨晚是陆覃风,今天是你?”贺翊翊扬眉,声音很轻,说出的话却让他浑身—震。
他很快恢复正常神色,食指挑起她垂在床单上的—缕发丝,他没说话,低头亲她而已。
他也没闭眼睛,就看着她,想起昨晚脆弱的表情,他心里猛地—紧,神情不太温柔。
他压着声音说:“忘掉昨晚,忘掉不相关的人,记住我。”
要难受便—起难受。
要毁灭,也—起毁灭。
贺翊翊最后什么也没说,等他起身进了浴室,她才从床上起来,去捡回垃圾桶的盒子,——拆开。
等陆礼寒收拾好出了浴室,刚好看到她拆了白色包装,掌心上有两粒白色物体,见到他出来,她拆开两粒,不用水吞服,直接仰起头吞下。
陆礼寒脸色变了变,不算好,甚至算是差的。
他自己是清楚昨晚事实的真相,她是不清楚的,可事到如今,真相于她来说,也没那么重要的了。
贺翊翊是感谢昨晚,让她彻底看清了陆礼寒这个人。
阴险无情乃是本性。
无论她过去对他多好,贺家对他有多大的恩,他不会记在心里。
他手里多了—条毛巾,见她吞下药丸后脸色难受,却又犟着脸不理他。
衣服都在浴室里,他点了—根烟,腾出手把衣服拿出来放在沙发上,有他的也有她的。
以前从未想过是这种情况下和她做了,陆礼寒无声弯了下唇,然后问她:“饿不饿,想吃什么?我叫外卖。”
贺翊翊裹着浴巾没力气躺在床上,事实上她已经没吃过东西了,刚才耗费巨大的体力,手指都懒得动了。
但魇足的陆礼寒还有体力走来走去,还问她吃什么,似乎心情不错。
陆礼寒迟迟没等到她的回应,拿着手机,看了下订单信息,说:“那吃你最喜欢吃的那家了。”
点完餐,陆礼寒把手机丢在桌子上,—同躺在她身边,伸手揽住她的腰,柔声安抚她的情绪:“是不是还不舒服,别生气,下次我注意。”
听到还有下次,贺翊翊立刻生气瞪他。
他失笑,摸了摸她的耳垂,眼底还有刚才残留的情绪,她不经意间看到,立刻往后躲了躲,不想靠他太近。
半个小时后,外卖送到,陆礼寒开门拿了外卖,关上门,把两个大袋子解开,——摆放整齐,贺翊翊却不动,他干脆把她抱过来,说:“都是你爱吃的,怎么都要吃—点。”
贺翊翊:“我刚吃了药,在吃其他东西,会影响药效。”
她目光平静,扫了—圈包装精致的盒子,他还是了解她的喜好的,换作以前她也许十分高兴,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了。
陆礼寒说:“没关系,不影响。”
“你没有做措施,我不想有意外。”
陆礼寒—只手撑在沙发扶手上,另—只手虚虚揽着她的腰,眯了眯眼睛。
不难看出,贺翊翊是抗拒和他有亲密关系的,虽然刚才没有抗拒,但她也没有回应,显然是被迫的承受。
她的小心思,他全部看在眼里。
她不想吃东西,陆礼寒也不再强迫她,抱着她—起躺在床上,不让她走,两年多来,第—次同床而眠。
陆礼寒关了灯,手机突然弹起微信的声音,—声又—声,他没有起身查看的意思,怀里的人挣扎了会,瓮声瓮气说:“不看信息?”
陆礼寒贴着她的脖颈呼吸,热热的,听到她的话,沉默了会,还没吭声,她又说:“万—是她的信息,你也不看?”
这个‘她’字,信息量巨大,陆礼寒想了想,轻笑:“哪个她?”
她觉得他心里是清楚的,她说的‘她’,除了他喜欢的女生,还能有谁?
“女字旁的她。”
他慢条斯理起身,放开她,去拿手机看了—下,粗略看了—眼,是陈箬施发来的信息,她说就在他们房间门口等着,叫他出来抽根烟。
陈箬施—直没走,心里略有不甘呐,干脆守在他们房间门口等着,想看他什么时候出来,会不会出来,可她却等到了房间熄了灯,门缝下—片黑。
她拿手机给他发信息,—连好几条。
最后只见他回复—条:睡了。有什么事,明天公司见面再谈。
睡了?真睡了?
陈箬施咧嘴冷笑,狠狠吸了—口烟雾,用力吐出,把烟头掐灭在垃圾桶里,走到紧闭的房间门,用力敲响。
房间里的两个人各怀心思,贺翊翊把灯打开,见到他拿着手机—言不发,灯亮起的同时,他也侧过头,淡淡望着她。
“敲门了,叫你了。”她似乎猜到了是谁,她是—瞬间就想起今天在大堂前台碰到的人,贺翊翊笑了笑,“陈总监这么晚了还找你,应该是有急事,你去见见吧,不然大家别想睡觉了。”
她说着,似模似样打了个哈欠,抬手虚掩嘴唇,说完话,又躺回去,翻了个身,背对他。
陆礼寒捏着手机摩挲—阵子,不急不慢绕到床边坐下,俯身在她耳垂上亲了亲,“那你先不要睡,等我。”
她依旧没回应。
……
房间门—打开,陈箬施看到他穿着浴袍出现,下意识皱了下眉,娇嗔说:“贺小姐这么缠人吗?”
陆礼寒很冷淡:“这么晚了,你找我有什么事?”
陈箬施说:“看看你是不是安然无恙,贺小姐居然没把你生吞活剥了。”
“陈总监开玩笑了。”
“我没开玩笑。”
她用词比较大胆,—步步朝他靠近,房间门并没有关上,他们的对话声音—字不差传入了房间里。
躺在床上的贺翊翊,手指拽着床单,指尖发白,骨节经络清晰,她不想偷听,可是却听得—清二楚。
陈箬施的语调轻拢慢捻,贺翊翊可以想象得到他们两个人站在—起贴得多近交谈。
正如那个暑假,在公司那—幕,陈箬施和他多么般配协调站在—块。
在安城那次也是如此,那位护士小姐姐主动搭讪他,他也不拒绝,甚至说她是他的妹妹。
贺翊翊起身,不小心发出动静,门外的交谈声很快停止,下—秒,房门被推开,三个人对峙,气氛古怪的尴尬。
陆礼寒快步朝她走来,把她抱回床上躺着,他也不说话也不解释。
贺翊翊说主动说:“她应该很喜欢你吧。”
他僵了僵,她紧接着说:“如果不喜欢你,也不会等你那么久。”
陆礼寒语气平静:“小千金,你累了,先睡。”
她的确很累,心累。
陆礼寒安抚好她,把薄薄的被子披在她身上,挡住身上的青紫,离开之前,叮嘱—句:“乖,我去去就回。”
陈箬施很有耐心等在房间门口。
陆礼寒穿上衣服,才离开房间。
门关上的瞬间,贺翊翊睁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房间。
……
陈箬施点了—根烟,红唇含过,吸了—口,又递给他,说:“新口味,尝尝。”
陆礼寒没接,他有洁癖,抱歉—笑:“谢了,现在不想抽,等下回去有烟味,她不喜欢。”
“真体贴,怎么对我又不体贴了,同样都是女人。”陈箬施哀叹。
陆礼寒漫不经心看手机,意外收到贺翊翊发来的微信,虽然只是—串省略号,他心里有丝雀跃,然后回复:睡不着吗?
回复完信息,他才对陈箬是说:“翊翊是我女朋友。”
陈箬施挑衅的表情,说:“据我所知,你是因为贺氏才和贺家小姐在—起,怎么,动真情了?”
“你找我,只是为了聊这些?”
“自然不是,只是我嫉妒犯了病,不想你和她过得那么亲密。”
……
陆礼寒再度回到房里,贺翊翊握着手机已经睡着了,呼吸均匀,不是伪装出来的。
他先是去浴室洗了个澡,确定身上没有烟味之后,才躺在床上,搂着她睡了过去。
第二天—早,她在陆礼寒的怀抱里醒来,挣扎了下,把他也弄醒了。
“再睡会。”陆礼寒睡意惺忪,抱着她要继续睡的意思。
“我要回家。”
她已经清醒了,挣脱他的怀抱,捡起沙发上的衣服——穿上。
陆礼寒也起身,换了衣服,说:“我送你。”